开篇便是雷霆之怒!
“都察院参劾及鄂克逊控诉之奏章,皇上已转于本王!尔在四川任上,早年可曾插手江南盐引事务?可有贪墨军饷、结交盐商之情事?从实奏来,若有半字虚言,本王定不轻饶!”
质问之后,胤禛话锋突转,怒火更盛:
“再者,尔与本王往来奏报书信,屡教不改!落款只书‘四川巡抚年羹尧’,竟不称奴才!尔眼中还有没有尊卑上下!还有没有朝廷法度?还有没有祖宗的家法?此等骄纵之气,莫非真以为做了封疆大吏,本王治不了你吗?”
“尔虽从肃亲王豪格的庶支延寿处转至我门下,可进我府门业已有所时日,你应知我雍亲王是阿哥里头规矩最大的,进门不容易,出门更难。尔既进了我的府门,就预备着老死在我府。我此时是尔的主子,一辈子都是尔的主子!”
胤禛越说越激动,夹杂着往日的愤懑,眼中寒光尽显:
“尔在四川任上屡得皇上赞赏,本王知尔急心仕途,些许杂项也无需事事禀报,可早前牵扯江南盐务之事,为何隐瞒不报?!人人知我秉性刻薄,尔得敬重我这秉性。差事办走了样儿,没有宽恕,没有第二次悔过。”
“我雍亲王府的规矩且不止一次告予过尔:辜恩负主的事,再小我也难忍;不欺主,无心犯过,再大的事我也不究。”
胤禛说到此处,忽然盯着书案后的戴铎:
“戴铎!你跟本王有些年了,你主子可是这样儿的?”
一句话让戴铎案后微怔,未加思索地忙道:
“主子,是!”
胤禛闻听戴铎之语,脸色似有所缓和,却又接着说道:
“可这次都察院、鄂克逊三番五次参劾尔年羹尧,是非曲直,尔心中自有数,然念尔忠心为主,关于隐瞒早前牵扯江南盐务之事,本王这次算是予尔警醒反思,务必于近日上个请罪的折子,本王也可从中转圜。”
戴铎在书案之上听的胤禛如此叠叠斥责,额头之上沁出细密汗水,只是手中笔墨未停。
“本王念着尔的妹子,尔若因此等小事,而蹉跎了功勋仕途,如何能让年氏安心侍奉本王,本王在年氏面前如何自处,尔自此后行事务必谨言慎行,一为本王长脸,二也可让尔家人放心。”
“着尔接信之日,即刻将所涉各事,一一据实回禀,不得延误!若再有差池,两罪并发,绝不姑息!”
胤禛言罢,负手停下脚步,眼望戴铎运笔停止,方问道:
“戴铎,此番所说话语,可还有不妥之处?”
“奴才觉得已无可改之处,王爷置于年巡抚,已是恩重如山。”
戴铎本想有心顺着胤禛话再多多颂扬,但胤禛特别忌讳当面逢迎拍马,戴铎只得言至于此,遂将誊写完毕的信笺呈于胤禛面前。
胤禛接过信笺又仔细阅览了一遍所写内容,然后随手递给戴铎道:
“好!八百里加急!即刻发往四川巡抚衙门,交年羹尧亲启!”
“嗻!”戴铎接过信笺,将其封入火漆密函,然后才躬身快步退去,后背却感到湿冷的阵阵凉意。
书房内胤禛此时仍思索着康熙为何把奏章转于他处,江南之行已是拖的太久,久离京城,诸多事宜疏于传递,虽府内粘杆处时时汇总着朝野大情小事,然距皇阿玛太远,不能即刻释疑,终有所不妥。
此次年羹尧之事,或应因此而起。
窗外夜风呼啸,吹得窗棂阵阵作响,却吹不散胤禛此时心头的阴霾与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