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怜带着一身的夜间寒气进入胤禄书房,显是已在梅树下为掩人耳目,等待多时。
寒夜冰冷入骨,苏卿怜冻得缩紧身子,略去了虚礼,自顾着伸手往那炭盆上取暖,说道:
“此消息是文良兄长的眼线冒死送出的······”
胤禄就着书房的烛光,迅速扫过纸条上潦草的字迹,第一行字就已惊得胤禄连连后退。
纸条上写得分明:江宁一事,与年羹尧所言,截然相反!
纸条上内容大意为:江宁将军麾下确有人与盐枭接触,然非勾结,竟是奉了将军密令,伪装成买家,意图摸清盐枭内部网络及背后真正的保护伞,本已接近核心,却被年羹尧的人鲁莽行动打草惊蛇,致使数名军中暗探暴露身份,惨遭灭口!
如今线索中断,盐枭蛰伏更深。
“年羹尧······他奏报中所言,竟是如此?”
胤禄只觉得背脊似有凉风吹过,年羹尧未经查证,竟调川军入江南,于法理不通。
没有康熙皇帝的谕令,竟敢如此莽撞,况且现在闯下如此祸端,江宁将军鄂克逊焉能轻易放过他?
鄂克逊戎马一生,骁勇善战,如此等的军人,必是脾气暴戾,以年羹尧四川巡抚之身份,安敢直接密奏皇上,况且隐有参劾鄂克逊之嫌!
若此讯息为真,则年羹尧要么是查案不力、误判情势,要么就是······别有用心,背后有人指使!
胤禄急问:“陈先生人呢?”
“信送到后,文良兄长便立刻动身再赴江宁,说要亲自核实,更要护住可能还未暴露的剩余暗线。”
苏卿怜语速飞快,显见事情发展已不在控制之内,瞬息万变!
“他让小女务必即刻告知十六爷,年羹尧此奏,恐非单纯误判,其心难测!”
胤禄捏紧纸条,心绪不宁,此事疑点颇多。
四哥刚拿到年羹尧的奏报,这边陈文良就送来截然相反的消息,时机太过巧合!
是四哥与年羹尧联手做局,意图诬陷与八哥亲近的江宁将军鄂克逊?
还是年羹尧自作主张,连四哥也一并瞒过?
“爷,此事······”苏卿怜见胤禄神色不断变幻,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万事小心。”
胤禄已是强稳心神,此事千头万绪,牵涉军方与皇子,一步踏错便是雷霆万钧。
苏卿怜眼见也无法帮忙,随即走出书房,胤禄亲自护送苏卿怜从拙政园角门离去。
送走苏卿怜,胤禄在院中负手而立,任凭寒露浸湿衣袍。
李煦、曹寅······
这两位掌管江南织造、与盐务亦有千丝万缕联系的皇帝家奴,自《南山集》案起便深居简出,许久未曾公开露面了。
难道这俩人是否知晓一些内情?
是已被四哥掌控,还是······另有所图?
“王喜。”胤禄高声唤来王喜。
“奴才在。”王喜从黑夜中走到胤禄面前。
“李煦、曹寅两位大人处,近日可有什么动静?”
王喜略一思索,回道:
“回主子,李大人前日偶感风寒,一直闭门谢客。曹大人······似乎是在整理历年账册,也是少见外客。奴才按爷之前的吩咐,只是远远留意,未敢近前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