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阿哥胤禩的府邸内,人声嘈杂,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十四阿哥胤禵俱在,听胤禩说了乾清宫面圣的经过。
“皇阿玛圣意已决,此案不再深究,已是万幸。”
胤禩手中捧着一盏清茶。
“只是,那些被牵连的江南士子,虽得宽宥,只怕心中惶恐,日后生计亦恐艰难,我等即为皇子,当体恤士人之心。”
“皇阿玛这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啊。”
胤禟摩挲着手中的珐琅鼻烟壶,面上带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
“曾文怡就这么撵出京城了事?三哥那边,连句重话都没有。”
胤禩端坐在主位上,端起茶杯轻轻吹拂: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皇阿玛如此处置,自有深意,眼下案已交刑部,再多言无益。”
胤禩放下手中茶盏,看向几位弟弟:
“倒是那些被此案牵连、心惊胆战的江南士子,需要安抚。九弟,你在江南多有人脉,十弟,你的门路,都想办法递个话,暗中关照一二,莫要让他们寒了心,更莫要让人拿了把柄,说我等结党。”
胤禟会意,点头应道:“八哥放心,弟弟晓得轻重。那些有真才实学的,断不会让他们因几句文学就断了前程。”
胤?倒也拍着胸脯:“没错!九哥说的对,咱们这是惜才,可不是结党!看谁敢乱嚼舌根!”
胤禵年轻气盛,皱眉道:“八哥,还有何先生(何焯)那边······老四他们在江南查盐务,手伸得那么长,我怕······”
胤禩抬手止住了胤禵的话头:
“何焯之事,我自有分寸。他如今是武英殿纂修,身份清贵,只要自身立得正,旁人轻易动他不得。你们切记,近来都收敛一些,莫要授人以柄。老四······他愿意在江南折腾,就让他折腾去。”
几人又低声商议片刻,方才各自散去。
然而此时的乾清宫内,却有人战战兢兢。
诚亲王胤祉与太子胤礽一同跪在冰凉的金砖地上,聆听着康熙的训诫。
胤祉面色发白,额头触地,为自己门下清客曾文怡牵连进《南山集》案请罪,言语恳切,自责御下不严。
康熙看着这个一向醉心书卷的老三,缓缓道:
“你素来雅好文学,朕是知道的,但门下之人,鱼龙混杂,需得明辨是非,严加管束。此次曾文怡之事,念其并非主犯,朕已交刑部从轻发落,你回去后,当好生整顿门庭,莫要再让此等不知轻重之人,玷污了你的清名。”
“儿臣谨遵皇阿玛教诲!定当严加管束,绝不再犯!”
胤祉连忙叩首,庆幸躲过一劫。
康熙转眼看向跪在一旁的太子胤礽,话语中厉声呵斥:
“胤礽!你身为储君,总理朝政,江南文坛生出如此风波,你竟毫无觉察?三阿哥门下之人牵扯其中,你亦有失察之责!整日里你在想些什么?莫非朕将这江山交到你手上,你就是这般替朕看顾的?!”
太子胤礽被这突如其来的训斥弄得怔在当场,心中自也是感到委屈与不服,心灰意冷地脱口而出:
“皇阿玛明鉴!儿臣近日忙于······忙于政务,江南文人唱和之事,儿臣岂能事事过问,三弟门下之人行为不端,与儿臣何干?儿臣自觉冤屈······而前几日,民间大多流言要再次废立我!······皇阿玛,我当如何自处,您给儿子指条明路吧!”
“住口!”
康熙猛地一拍御案,案上笔架乱颤,朱笔震落案下,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失望与愤怒:
“与你何干?你是太子!是大清的储君!天下事,皆与你有关!怎么?你要与朕在这乾清宫打起官司来了?!如此推诿塞责,不识大体,朕看你这个太子,是当得太过安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