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门下,更应谨言慎行。着诚亲王胤祉严加管束其门下清客,曾文怡削去功名,逐出京城,永不叙用。至于《南山集》及《滇黔纪闻》······”
康熙朱笔提起,在张廷玉早已拟好的处置意见上,轻轻划了几笔。
“所有书版,尽数销毁,民间不得私藏传阅。涉案士子,除戴名世外,其余人等,以训诫为主,令其悔过自新即可。”
这一番处置,看似严厉,实则高高举起,轻轻落下,并未如一些人所愿那般掀起滔天血案。
尤其是对诚亲王门下,仅仅是约束和驱逐,保全了皇家颜面,也未给其他皇子攻讦的口实。
“皇上仁德!”张廷玉立马高声赞道。
马齐虽觉处置稍宽,但见康熙圣意已决,也是不再多言。
眼见事宜已定,殿外太监却突然通传:
“八阿哥胤禩求见。”
“宣。”
胤禩快步走入,行礼之后,面带忧虑之色:
“儿臣听闻《南山集》案已有圣裁,特来禀奏。皇阿玛,江南文风鼎盛,士子众多,其中不乏一时俊秀。此案若处置过严,恐伤天下文人士子之心,于朝廷选才、江南稳定,皆非善事。儿臣恳请皇阿玛,念及士子寒窗苦读不易,涉案人等,若能真心悔过,还请从宽发落,予其自新之路。”
一番至真至诚的劝谏之语说完,胤禩神情坦然,一副为国惜才、为君分忧的模样。
康熙凝视着胤禩,久未说话,半晌过后,方急声说道:
“你的心思,朕知道了。交刑部审理,今日不必再议。”
胤禩张嘴还想说什么,但见康熙面色似已有怒意,终究不敢再有言语,躬身退下。
待胤禩离去,康熙重新拿起那份胤禛的奏折,对着烛火看了片刻,忽然对张廷玉道:
“衡臣,你说,老四这折子,为何对曾文怡之事,如此······上心?”
张廷玉身躯一紧,已听出话外之音,但仍谨慎答道:
“雍亲王或是一片公心,欲为皇上分忧,肃清吏治文风。”
康熙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将奏折轻轻合上,丢在案头一堆文书之中,朝殿下二人挥了挥手:“跪安吧。”
“臣等告退。”
张廷玉退出乾清宫,伸手轻轻拭去额间湿汗,紧了紧衣襟,迈步走下台阶。
张廷玉抬头望着紫禁城上空那轮被薄云遮掩的冷月,轻声哀叹: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只是这恩威之间,分寸把握,着实令人······如履薄冰啊。”
而乾清宫内,康熙独自坐在御案之上,斜靠着注视宫门放空心神。
“来人。”
“奴才在。”
“给江南递个话,告诉老四,《南山集》案,已交刑部,若无它事,让他······专心江南盐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