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官员如蒙大赦,连忙纷纷举杯,连声应和:
“十六爷所言极是!”
“下官等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皇上、四爷、十六爷厚望!”.
宴席在一种略显诡异的气氛中继续进行,只是再无之前的热络,人人皆是小心翼翼。
饶是没有多时,宴席就散了,各官员依次离开,只是张伯行欲说还迎,张了几次口,最终重叹一声,匆忙离去。
噶礼则是权当无事,依然满脸笑容,步履蹒跚地走出花厅,胤禛二人未等噶礼行礼,即转身踱走。
胤禄略显醉意,刚回到安排好的院落,便有胤禛身边的小太监来请:
“十六爷,王爷请您书房说话。”
“知道了。”
胤禄反身折返,跟着小太监慢步到胤禛住处。
此时胤禛的书房内,只点了一盏孤灯,光线略显昏黄。
胤禛已换下宴服,穿着一件半旧的藏青色缎袍,坐在书案后,正看着一份卷宗。
“四哥。”胤禄进屋行礼。
胤禛放下卷宗,抬眼看着胤禄:
“十六弟,今日宴上,你反应很快!”
胤禄垂首道:
“弟弟只是见气氛尴尬,怕误了正事。”
“嗯。”
胤禛应了一声:
“江南官场,盘根错节,噶礼与张伯行不和,科场案牵涉甚广,盐务更是利益纠葛。你年纪轻,此番跟来,多看、多听,少说。寻访母族旧事,亦需谨慎,莫要授人以柄。”
胤禛的话语依旧简洁而冷硬,但胤禄却听出一丝回护之意!
“弟弟明白,定谨记四哥教诲。”
“十六弟,皇阿玛让我们来督查盐务、补足亏空之事,虽未言及科场案,然在刚刚此景之下,你四哥我耐不住性子。”
胤禛看似又要发作,言中带着怒气:
“不说其他,看看如今的吏治还了得?一手从国库里挖银子,一手向百姓敲骨吸髓。你看看,当考官收孝廉的钱;当军官吃当兵的空额,捞军饷;断案收贿赂!”
说到此,胤禛猛从书案后站起,负手在屋内来回疾走:
“这大清的天下,真没有人能痛加整顿了吗?!不然,长此以往,非叫蛀空了不可!”
胤禛顿住脚步,脸显狰狞之态:
“就拿这个两江总督噶礼来说,康熙三十八年,刚授山西巡抚,就放纵官吏虐待百姓,山西任上几年,便搞得百姓怨声载道。然后来御史据实上奏,皇阿玛竟然听信噶礼辩解。这次又牵扯出江南科场舞弊大案,皇阿玛竟又让其与张伯行同审!”
“皇阿玛老了,也太过于宽容了!”
“我看噶礼就是一个贪婪无状、虐吏害民之徒!”
胤禛说着没完,叠叠一番,胤禄惊讶着看着,自觉也是略有失态。
旋即缓步坐回书案后,像是累及了。
“刚才的话,你我兄弟之间,但说无妨,切勿传与他人就好。”
“四哥放心,十六弟心中还是自有分寸的。”胤禄这才松下紧绷的神经。
“去吧,早些歇息。”胤禛挥挥手,重新拿起了卷宗。
胤禄行礼退出了书房,回到自己房中,卸下防备,只觉得身心俱疲。
听四哥一席话,这江南之水,果然深不可测。
胤禄睡意袭来,吹熄灯烛,和衣躺下,望着帐顶模糊的纹路,脑中思绪纷乱不堪。
就在胤禄朦胧欲睡之际,窗外忽然传来又轻又快的三声叩响:
“嗒,嗒,嗒。”
胤禄立身坐起,头脑瞬间清醒,低声喝道: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