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阿哥府内院的暖阁内,胤禄阴狠地盯着地面,刚听得十三福晋兆佳氏的话语,心胸起伏,八阿哥盯着后宫纠缠不清,究竟意欲何为?!
胤禄想不明白!
若不是脑中有着“先知”的惊醒,胤禄这时怕不成去攀了八阿哥的高枝,以缓解王嫔的困境。
大清有着祖制,后宫不得干政,即便贵为皇太后也无权干涉国家政务,这一铁律自皇太极时起已形成,诸如王嫔实为汉人,更加在康熙卧榻之侧吹不动耳旁风。
八阿哥胤禩打的什么主意?
胤禄垂头丧脑兀自想了半天,也没个头绪。
自那夜凌普突献如意,致使引起皇阿玛猜忌,旋而太子威逼拉拢、八哥陷害、额娘母家牵扯等等,大事小情的一桩桩一件件,使得“闲散皇子”也是身心俱疲,至此时如丢了魂似的。
“十六叔,”兆佳氏见胤禄神色有异,忙温言宽慰,“你十三哥得知此事,亦是恼怒不已。他让我转告你,你八哥此举虽阴险,却未必能真寻着什么实在的把柄。娘娘入宫二十余载,素来谨言慎行,万事不出一个稳字。苏州旧事,早已如云烟散去。”
胤禄听得十三嫂的片言宽慰,脸色稍有回缓。
可任谁都清楚,在这紫禁城内,空穴来风亦能掀起巨浪。
“多谢十三哥、十三嫂告知。此事,十六弟心中有数了。”
胤禄赶紧拿话支开兆佳氏的心神,借而也遮一遮方才脸上的垂丧之色:
“方才进来时,仿佛听得远处有琴声,可是苏姑娘在抚琴?”
兆佳氏闻言,轻轻叹了口气:
“是啊,是卿怜那孩子。这丫头,心事愈加的重了,常常以琴寄怀。”
兆佳氏抬眼看了看胤禄,面上似有犹豫,终还是说道:
“十六叔既问起,我也不瞒你。卿怜的身世,着实可怜。她本姓林,祖上亦是书香门第,与苏州织造李家算是远亲。其父林成渊,颇有才名,性情却耿介,康熙四十六年时,因卷入一桩文字官司,被罢官下狱,后来······”
说到此处,兆佳氏倒也轻遮了下双眼,原也显了怜悯之意,继续道:
“后来病逝狱中,自此家道中落,卿怜母亲带着她投奔李家不久也郁郁而终,李煦见她孤苦,又通文墨音律,便留在身边教养,后因十三爷喜爱音律,便送了过来,也本想着给她找个好归处,奈何看着是一文弱女子,可性子烈,自个有着主见,眼里揉不得沙子。我和你十三哥也罢了言,由她去吧。”
林成渊?文字官司?胤禄心中默念,隐隐觉得这名字稍有耳熟,似曾在那份旧日卷宗中见过,或是“先知”记忆中有本《红楼梦》的书中人物影子。
“也是个苦命人。”
胤禄叹道,旋即话锋一转:
“十三嫂可知王嫔娘娘入宫前,在苏州之时,可与哪些人家往来密切?除了李家、曹家,可还有别的故旧?”
兆佳氏锁着眉头思索片刻,摇了摇头:
“娘娘入宫时年纪尚小,且王家门第不算高,往来多是些清流文士或寻常官宦。具体还有哪些,年深日久,怕是难寻了。除非······能找到当年服侍过娘娘的旧人,或是查阅王家族谱旧档。”
旧人!族谱!
胤禄心中已有了计较。
“哦!对了!”兆佳氏似想起意外之事,拔高着声音道,“娘娘进宫像是走的李煦的路子。”
不说还好,此话一出,胤禄头如针扎似的,脸上如拧成了麻花一团。
怎又是李煦!
眼见着胤禄头痛难忍,兆佳氏紧着问道:
“十六叔,这是怎么了?”
“不妨事!”
“原你十三哥和我都知你这段时间的不易,本想瞒着你,怕你未经过世情的练达,身心承受不住凡此种种的倾轧,思来想去,还得告知你一声,免得误了娘娘与你。”
“十三哥和十三嫂的恩情,我老十六记下了,在这高墙深宫之内,有着说贴己话的人,不容易啊!”
胤禄此时眼眶有些胀红,强忍着掩了过去。
“十六叔,你十三哥的府邸内,眼多口杂,不便多留你,回去多歇息,事情缓着来,有要紧的事,随时来府里坐,你十三哥没在,还有你十三嫂子呢!”
兆佳氏看着胤禄情绪激动,怕再生出事端,遂宽慰着边说边站起。
胤禄本也没了攀谈的心绪,随即起身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