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王喜随着胤禄,备着礼品,一并前往雍亲王府,顾思道自顾自料理私事。
雍亲王府邸格局严谨,气象肃穆,与十三爷府的疏朗迥异。
听闻十六弟来访,胤禛虽称病,但仍在书房外的暖阁见了胤禄。
胤禛面色确有些苍白,精神却不见得萎靡不振。
“四哥身子可好些了?弟弟寻了套闲书,并两坛老酒,给四哥解闷。”
胤禄让人将礼物奉上,言辞恳切。
胤禛拿眼扫了一下那宋版书,嘴角微动,淡淡道:“有劳十六弟挂心了,坐。”
兄弟二人闲话了几句,胤禄便似不经意般叹道:
“近来京中多风雨,扰得人心惶惶。李煦、曹家之事,更是令人唏嘘。说起来,他们也是为了皇阿玛南巡,才······”
胤禛眼皮未动,抬手打断了胤禄的话头,脸上一如往常一般无喜无怒:
“差事办砸了,便是办砸了。皇阿玛仁厚,念其旧劳,但他们自身之过,亦需承担。”
“四哥说的是。”
胤禄从袖中取出一份薄薄的无署名的函件,轻轻推到胤禛面前:
“此乃弟弟偶得的一些江南士绅的议论抄录,其中颇有些为李煦、曹家叫屈之言,言其倾家以奉君,反获其咎······弟弟人微言轻,不知真假,只觉得若因此寒了江南士民之心,恐非朝廷之福。四哥常办大差,见识深远,特带来请四哥参详。”
胤禛拿起那封信,快速浏览了一遍,上面虽未明指,却将李煦、曹家为了接驾如何筹措,如何挪借,以致亏空的过程,描述得绘声绘色,字里行间充满了无奈与忠忱。
胤禛放下信,端起茶盏,轻呷了一口茶,言语冷冷地道:“十六弟有心了。皇阿玛圣明,自有公断。”
平素里众人都说四阿哥尖酸刻薄,冷面王,这次让胤禄也真正长了见识,论公事,四哥断不会容半点人情。
但话虽如此,胤禄却知,种子已然种下。
胤禛必然会将这些“舆论”,以雍亲王的方式,在合适的时机,必定会呈报康熙。
胤禄忍着压抑的话语,与雍亲王胤禛又攀扯了一些闲散趣话,便慌不择路的告辞。
离开雍亲王府,胤禄心情方才有所舒缓,在冷面王面前,十六阿哥胤禄多少显得有些稚嫩。
胤禄刚回乾东五所,却见顾思道立于院中梅树下,负手望着前方发呆。
“爷,四爷这边算是暂安。”
眼见十六阿哥胤禄回府,顾思道急忙迎上去:“但八爷那边,动作更快。刚得到消息,八爷门下的何焯,已上奏章,参劾曹寅亏空巨大,恐有负圣恩,并隐约提及曹家与宫中······有非常之往来。”
胤禄本意想问顾思道为何此时还在府中,但听着他这般言语,兀自脸色一沉。
八爷这又是做出什么勾当,玩的那般的花活?
莫非真要将火引向宫中!
引向可能与李煦、曹家有旧的王嫔!
“好狠毒的手段!”
胤禄紧咬着后槽牙。
“不仅如此,”顾思道左右环顾,见无外人,凑前轻语,“学生刚梳理旧日人脉得知,那惊雷茶的线索,最初似乎也是从与八爷府往来密切的江南盐商那里流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