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岩身子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贤婿可有更稳妥的办法?”
秦渊抬眸道:“没有,除非莫氏从此彻底不掌兵权,效仿纪羡大将军,亲手交出手中兵符,自此退居幕后,做个不问世事的旁观者,又或者,恰逢天下大乱,那二十万边军,倒能成为莫氏逐鹿中原的筹码。”
“嘶……”莫青岩倒吸一口凉气,眉头瞬间拧成一团。他飞快地左右扫视了一圈,确认周遭无人,才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斥责道:“疯了不成?这种犯忌讳的话也能随口说出口?”
莫青岩见秦渊不说话,试探性的问道:“认真的?”
“岳丈面前,岂敢妄语,未虑胜先虑败,这也是最终没有办法的办法。”
莫青岩陷入了沉思,过了好半晌才问道:“贤婿,听说你擅长星卜之术,可是预测到什么?”
秦渊怔了片刻,无奈道:“岳丈想多了,道理很简单,如今天下太平,兵权非但不是什么安稳的筹码,反倒像一味慢性毒药。若是真想求个稳妥,那便只有一条路,陛下要平衡朝局,莫氏尽管配合就是。陛下怎么吩咐,莫氏便怎么做,凭着过往的赫赫功劳,必然不会落得个鸟尽弓藏的下场。”
“当然,若是事情不像是我们所预料的那样发展,我们也会有应对的办法。”
“明日之事谁也说不准,手中握有刀兵,心里才踏实。莫家,不能没有军权。”
秦渊缓缓嗯了一声:“您还是得把心思放安定些,过于忧思焦虑,您的身体只会越来越差。位高权重,未必就真是烈火烹油的险境。况且狼族异动频繁,正是朝廷用兵之际,就当下而言,莫氏的地位无人可以动摇。将来的事情,便交给我们这些后来者去应对吧。您辛苦了一辈子,也该歇歇了。”
莫青岩沉默了,灯火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交错的纹路。半晌,他才重重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疲惫:“歇?这担子扛了几十年,哪是说放就能放的。”
秦渊端起桌上的茶,递到他面前:“扛不动了,自然就放下了,岳丈要相信信君澜兄长。”
“我确实已经没有几年好活,君澜的秉性耿直,希望你能照拂一二。”
“这是自然,岳丈您不说,看在小姝的面子上,我也不会不管不问的。”
世家与帝王之家,是对立又共生的矛盾共同体。帝王如同栽树人,为保王朝主干茁壮,必须不断修剪那些抢占养分的旁枝——今日被剪除的是崔氏,明日又会轮到哪家?这正是所有世家不得不深忧的隐忧。
人一旦陷入这种忧虑,自然会主动设防。可过度的防备,往往会变成刺向王朝主干的利刃,不经意间便划下难以愈合的伤痕。
秦渊对此全然理解。莫氏一族凭血汗拼来的荣耀,怎甘心任人轻易褫夺?他还记得,当初姜昭棠驾临骊山庄园,曾将镇北公与文若公相提并论,这是警告还是别有用心的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