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的戏码反复上演,越王勾践灭吴后赐死文种,汉高祖刘邦称帝后诛杀韩信,汉初异姓王因惧祸而心生反意,反倒坐实了帝王的猜忌,最终落得族灭下场。
莫姊姝中途来过一趟阁楼,见父亲与夫君相谈甚欢,眉眼间不见往日凝重,便悄悄退下吩咐后厨备了桌餐食,连秦渊常喝的药膳也细心炖上。待仆从将碗筷摆好,她又亲自叮嘱左右:“看好这山居,无论谁来,都不许靠近打扰。”说罢才轻步离开。
廊下,莫君澜望着阁楼方向,眉头微蹙:“阿耶和妹婿这都聊一个时辰了,还是头回见父亲跟人谈事这么入神。”
“阿兄有所不知,夫君是在给阿耶治心病呢。”莫姊姝走到他身边,声音放轻了些。
莫君澜闻言,重重叹了口气,眼底浮出几分愧疚:“都怪我,常年在外,不能侍奉在他老人家身边。”
“跟这个无关。”莫姊姝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了然,
“阿耶本就心思重,一点小事都要翻来覆去思忖半天,肝郁积久了,心脉也跟着堵,这病就是这么熬出来的。咱们做儿女的,能让他多些安心,他才能慢慢放下肩上的担子,好好颐养天年。”
“这次回来,我跟阿耶提过,想辞去玄甲军的差事,可他不允,只让我再留几年。”莫君澜声音低了几分。
“再留几年……”莫姊姝沉思片刻,忽然美眸一亮,像是想起什么关键事,忙压低声音:“阿兄,玄甲军统领李墩儿都五十多了,此人旧疾缠身,不堪病痛,早到了该致仕的年纪。他若真告老,军中上下,还有谁有资格、有胆子跟你争统领之位?到时候,这一万玄甲军,可不就稳稳落在你手里了?”
莫君澜却没舒展眉头,语气里带着担忧:“我是怕,将来我若有个意外,留阿耶一个人孤零零的,实在不忍心。”
“净说这些不吉利的!”莫姊姝嗔怪地瞥了他一眼,“阿耶这个人执拗的很,不可能允准你离开玄甲,他精心为你挑选的部曲,还有那几位隐世的高手跟着,都会全力护你安全。再说,还有桥儿在,我也在,夫君更是重情重义的人,这么多人帮衬着,看顾着,你有什么好忧虑的?”
“刚劝完岳丈放宽心,阿兄倒先把心病又拎起来了。”话音刚落,阁楼门被推开,秦渊扶着莫青岩走了出来,莫青岩脸上虽还有些倦色,眼底却比先前亮了些。
“问阿耶安。”见莫青岩出来,莫姊姝与莫君澜忙上前一步,躬身恭谨行礼。
莫青岩目光先落在莫君澜身上,眉头微微一蹙,恨铁不成钢道:“男儿志在四方,该把心思放在该做的事上。你总这般惦念我,瞻前顾后的,将来还能成什么气候?”
莫君澜深深一揖道:“阿耶身子素来弱,我却常年在外,连日常起居都不能近身侍候,连份孝心都尽不到,心里实在愧疚。”
“傻孩子。”莫青岩叹了口气:“你若能在玄甲军里站稳脚跟,将来有个好前程,莫氏能安稳传承,我这心里一松快,身体自然就好了。我还没到老得动不了的地步,哪用得着旁人时时看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