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8章 雪人祭(1 / 2)

腊月初八,北方的寒气像是要把天地都冻透。杨家屯窝在山坳里,每年冬天几乎与世隔绝。

大雪封山已有半月,村口那棵老槐树的枝杈被冰凌压得吱呀作响,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傍晚时分,天色阴沉得像块铅。零下三十度的气温让空气中凝结着一层细密的冰雾,吸进鼻腔都带着刺痛。王国华裹紧破旧的棉大衣,踩着齐膝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村长家走去。

村长杨再荣家早已聚了不少人。屋里烧着热炕,炉火正旺,与外面的天寒地冻判若两个世界。几个村民围坐在火炉旁,抽着旱烟,雾气缭绕。

“今年这雪邪门啊,比我记得的任何一年都大。”老李头搓着粗糙的手掌,凑近炉火说道。

“可不是嘛,我家后院那雪堆得比墙头还高。”杨再荣媳妇端来一盆热乎乎的土豆放在桌上,“来来,边吃边聊。”

王国华推门进来,带进一股刺骨的寒气。他拍打着身上的雪渣,脱下沉重的棉鞋,这才凑到火炉旁暖和几乎冻僵的手脚。

“咋样,村口那条路还能通不?”杨再荣问。

“通啥通,雪都快埋到电线杆顶了。”王国华摇摇头,“我看正月十五前都别想出山了。”

众人沉默了片刻。大雪封山意味着他们与外界隔绝,万一有个急病急灾,只能听天由命。

“说起来,你们记得三十年前那场大雪吗?”老李头忽然压低声音,“那年冬天,也像现在这样,雪大得邪门。”

几个年长的村民交换了眼色,似乎都知道老李头指的是什么,却又讳莫如深。

“三十年前咋了?”年轻的村医小陈好奇地问。

“没啥,老黄历了。”杨再荣打断道,递给老李头一个警告的眼神。

王国华盯着炉火出神。他记得三十年前的那个冬天,也记得那场诡异的灾难。但像所有杨家屯的老一辈一样,他不愿提起那件事。

外面的风越刮越紧,呼啸着穿过村庄,像是无数冤魂在哭泣。

第二天清晨,雪终于停了。罕见的阳光洒在雪地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小陈医生准备去给村西头的杨老太太换药,刚走出诊所没多远,就看见一群孩子围在打谷场边上,叽叽喳喳地议论着什么。

他走近一看,不由得愣住了。

打谷场中央立着一个雪人,做工精细得令人惊讶。不像寻常孩子堆的雪人那样圆滚滚的,这个雪人身形修长,姿态自然,甚至连手指都细致地塑造出来。最让人称奇的是,雪人的面部栩栩如生,仿佛一个真人被瞬间冻结而成。

“这谁堆的?”小陈问孩子们。

“不知道,昨天还没有呢。”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说,“我们早上来玩的时候就看见了。”

小陈仔细端详这个雪人。它面朝西方,一只手微微抬起,像是在指路。眼睛是用黑色的煤块做的,却莫名有一种凝视远方的深邃感。不知为何,这个雪人让他心里发毛。

“赶紧回家吧,外面冷。”他对孩子们说,然后继续往杨老太太家走去。

杨老太太八十多岁,是村里最年长的人。小陈给她换完药后,随口提起了打谷场上的雪人。

老太太的手突然一颤,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小陈:“雪人?什么样的雪人?”

“就是堆得很精致的雪人,跟真人似的,面朝西。”

杨老太太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面朝西...三十年前...也是先有面朝西的雪人...”

“您说什么?”

老太太却紧紧闭住嘴,无论小陈怎么问,都不再开口。

接下来的几天,怪事接连发生。

先是王国华家的狗在第二天清晨被发现冻死在院子里,尸体僵硬,却没有挣扎的痕迹,仿佛是在睡梦中被冻死的。然后是老李头家的鸡窝,一夜之间所有的鸡都死了,同样是被冻僵的,可鸡窝完好无损,没有任何野兽入侵的迹象。

更诡异的是,每天清晨,村里都会出现新的雪人。

这些雪人散布在村庄的不同角落,每一个都精致得可怕,形态各异,却都面朝西方。有的像是在奔跑,有的回头张望,有的伸手求救。村民们开始惶惶不安。

“这肯定是有人在恶作剧。”杨再荣开会时说,但底气不足。

“恶作剧?谁能一晚上堆出这么精致的雪人?而且这天气,晚上在外面待几个小时就能冻死!”王国华反驳道。

小陈医生默默观察着这些雪人,发现一个规律:雪人出现的位置,连起来正好是一条从村口通向山脚的路线。而山脚下,是杨家屯的坟地。

第四天,村里第一个孩子病了。发烧,说胡话,不停地喊着“白影子抓我”。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孩子们的症状如出一辙。

小陈医生束手无策。这不是普通的感冒发烧,所有的检查都显示孩子们身体正常,可他们就是昏迷不醒,体温不断下降。

“这病邪门啊。”小陈对杨再荣说,“我从没见过这样的病例。”

杨再荣面色凝重,召集了几个村里老人开会。小陈也被叫去了。

“是‘雪人祭’。”老李头颤声说,“三十年前也是这样开始的。”

在众人的逼问下,老人们终于道出了那段被封存的往事。

三十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大雪封山的冬天。当时村里来了一个地质勘探队,说是要在这一带勘探矿产。队里有个年轻的技术员,姓赵,待人友善,经常给孩子们糖果,陪他们堆雪人。

然而有一天,这个技术员突然失踪了。同时失踪的还有村里的一笔集体资金。村民们认定技术员偷了钱逃跑了,组织人手追捕。三天后,他们在山中的一个小山洞里找到了技术员。无论技术员怎么辩解,愤怒的村民都不相信他的清白。

“当时也是大雪封山,出不去,村民们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老李头回忆道,声音低沉。

“后来怎么样了?”小陈问。

杨再荣接口道:“老一辈人说,按照祖上的规矩,偷窃集体财物者要受‘寒冻之刑’。那会儿几个年轻人冲动之下,就把技术员绑在山洞里,用雪埋了他半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