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账本与花绳(1 / 2)

潘金莲把最后一本账册按年份码进木匣时,指腹蹭过封面那道浅浅的刻痕——是上个月算错账时,被武大郎用擀面杖敲出来的。她忍不住笑出声,转身时撞进一个带着面香的怀抱,鼻尖蹭到粗布褂子上的面粉,痒得打了个喷嚏。

“又傻笑啥?”武大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带着点发颤的温柔。他手里捧着个陶碗,碗沿还沾着芝麻粒,“刚出炉的芝麻糊,放了红糖。”

潘金莲接过碗,指尖触到温热的陶土,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刚穿来时,她捏着鼻子给这个矮胖男人处理脚茧的模样。那时他的脚裂得像老树皮,每道缝里都嵌着黑泥,她一边干呕一边用热水泡软,却在他偷偷把卖剩的炊饼塞给冻得发抖的小乞丐时,突然觉得这双手虽丑,却比许多白净的手干净得多。

“在想西门庆那蠢货。”她舀了勺芝麻糊,甜香混着焦香在舌尖化开,“昨天他派来的人被咱的账本怼得哑口无言,估计这会儿还在县衙撒泼呢。”

账本就摊在桌角,泛黄的纸页上用炭笔写得密密麻麻:“三月初七,西门庆家仆强买炊饼二十个,欠银三钱;三月十五,其恶奴砸坏摊子,赔偿损失费一两二钱……”每笔账都旁证确凿,连王婆都在旁边按了指印。这是她教武大郎记的“黑账”,原本只是想防备些小混混,没想到真成了对付权贵的利器。

武大郎挠了挠头,耳朵红得发亮:“还是你厉害。换作以前,俺只能自认倒霉。”他蹲下身,往灶膛里添了根柴,火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竟显得高大了些,“对了,二弟托人捎信了。”

潘金莲心里一紧,手里的碗差点脱手。武松的信她看过,字里行间都是戾气,说边关战事吃紧,他被诬陷通敌,怕是回不来了。她没敢告诉武大郎实情,只说“一切安好,勿念”。

“信上说啥?”她故作轻松地吹了吹芝麻糊,热气模糊了视线。

“他说……说让俺照顾好你。”武大郎从怀里掏出个布包,层层打开,里面是根红绳,编着简单的结,“他说这是关外的姑娘都戴的,能保平安。”

红绳上还坠着颗小石子,磨得溜圆,像是被人攥了很久。潘金莲捏着红绳,突然想起武松临走前的样子——那时他还是个愣头青,扛着朴刀站在门口,瞪着她说“你要是敢欺负俺哥,俺劈了你”,眼里的凶光却在看见武大郎往她手里塞炊饼时,悄悄软了些。

“挺好看的。”她把红绳系在腕上,绳结贴着皮肤,暖得像块小烙铁,“替俺谢谢他。”

武大郎嘿嘿笑起来,突然从背后拿出个东西,手忙脚乱地往她头上戴——是朵绢花,红得发俗,花瓣还歪了片,一看就是杂货铺里最便宜的那种。

“张屠户家闺女说,城里姑娘都戴这个。”他结结巴巴地说,额头的汗珠滴在她手背上,“俺……俺攒了三天的钱买的。”

潘金莲没说话,只是把碗递给他,踮起脚往他脸上亲了口。面粉混着汗味蹭在唇上,有点糙,却比她穿越前吃过的任何甜点都甜。武大郎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像铜铃,半晌才捂住脸蹲下去,肩膀抖得像筛糠。

“傻样。”她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突然听见院外传来喧哗声。

是西门庆的声音,带着酒气:“潘金莲!你给俺出来!别以为有本破账就能翻天!”

潘金莲把碗往桌上一放,抄起墙角的擀面杖——这是她教武大郎做的新家伙,比寻常擀面杖粗了两圈,一头镶着铁环,抡起来能砸开核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