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嘴唇在氧气面罩下极其困难地嚅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旧风箱艰难抽动般的喘息声,伴随着大量无法控制的涎水从嘴角溢出,洇湿了枕套。
她似乎想说什么,想喊什么,但破碎的音节堵在喉咙里,只剩下令人心头发紧的嘶鸣。
“别激动,别说话!”
护士急忙上前检查仪器,低声提醒。
李国栋站在原地,像一尊冰冷的石雕。
他看着这个曾经精心编织温暖陷阱、让他感到“母亲般慰藉”的女人,如今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他想起了她熨烫衣服时那恰到好处的茉莉香,想起了她递上那杯42度的花茶,想起了枯死薄荷草下撕碎的体检报告,想起了鱼缸底部的白色粉末,想起了阁楼日记本里那些疯狂偏执的字句——“要让他永远属于我”……恨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他为什么要站在这里?
为什么还要面对她?
她罪有应得!
她活该!
“李国栋同志,”
老警察转过身,语气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你是她目前法律上最直接的亲属。有些情况,或许只有你能从她这里得到一点线索。关于林晓梅的去向,关于拆迁款,关于…更早的事情。她好像…认识你?”
警察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张淑芬刚刚看向李国栋的那一瞬反应。
李国栋的拳头在身侧猛地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感让他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他艰难地挪动脚步,走到病床的另一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张淑芬。
他的眼神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片冰封的荒漠。
“张淑芬,”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像砂纸摩擦着金属,
“看着我。”
张淑芬浑浊的眼珠再次极其缓慢地转向他。
四目相对。李国栋在她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一个被愤怒和绝望折磨得形销骨立的男人。
他也看到了她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痛苦漩涡,以及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辨认的…祈求?
“林晓梅在哪里?”
李国栋一字一顿地问,声音冷得像冰,
“我的钱在哪里?你们…到底对我母亲做了什么?”
最后一句问出口,他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
“嗬…嗬…秀…”
张淑芬的喉咙里爆发出更急促、更破碎的嘶鸣,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带动着各种监护仪器的导线发出窸窣的声响。
心率监测的滴滴声骤然变得尖锐起来。
护士立刻上前安抚:
“冷静!深呼吸!不要刺激她!”
“李国栋同志,注意方式!”
老警察也立刻出声制止,语气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