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小说网 > 灵异恐怖 > 资治通鉴新译 > 第133章 后赵石虎专权与成汉之衰

第133章 后赵石虎专权与成汉之衰(2 / 2)

李始本来想联合李寿一起攻打李期,可李寿顾虑重重,不敢发动叛乱。李始碰了一鼻子灰,对此是又气又恼,反过来跑到李期面前诬陷李寿,请求李期杀了李寿。李期心里有自己的算盘:他还想利用李寿去讨伐逃到涪城的李玝,所以没答应杀李寿,反而派李寿率军去涪城。李寿出发前,偷偷派使者给李玝送信,把当前的利害关系说清楚,还故意给李玝留了一条逃跑的路。李玝知道自己打不过李寿,又怕被李期赶尽杀绝,只好逃奔东晋。东晋朝廷任命李玝为巴郡太守,算是接纳了这位流亡的成汉宗室。李期见李寿“完成”了任务,就任命他为梁州刺史,让他驻扎在涪城,既利用他镇守一方,又把他调离了都城成都,减少了威胁。

后赵这边,傀儡皇帝石弘早就被石虎吓得胆战心惊,如今见石虎篡位的心思越来越明显,干脆自己捧着皇帝的玺印和绶带,主动去魏王府,请求把皇位禅让给石虎。石虎却假惺惺地推辞说:“帝王大业这么重大的事,本该由天下人共同商议,你怎么能自己就提禅让呢!”石弘流着眼泪回到皇宫,对太后程氏说:“先帝的子孙,恐怕要被斩尽杀绝了!”没过多久,尚书省就按照石虎的意思上奏:“魏王府请求依照尧、舜禅让的先例,让石弘把皇位传给石虎。”可石虎这时候又变了脸,说:“石弘愚昧无能,守丧期间还不守礼节,根本不配做天下人的君主,直接废了他就行,谈什么禅让!”十一月,石虎派郭殷拿着符节进宫,正式废黜石弘为海阳王。石弘这时候反倒平静下来,从容不迫地走上车子,脸色毫无惧色,对大臣们说:“我平庸无能,确实不配继承皇位,没什么好说的。”大臣们见他这般模样,无不落泪,宫里的宫女也哭得撕心裂肺。随后,大臣们都去魏王府劝石虎登基,石虎还是没直接称帝,只说:“‘皇帝’是有大德之人才能用的称号,我可不敢当,暂且称‘居摄赵天王’吧。”(“居摄”是暂代朝政的意思,为后续称帝留了台阶)他把石弘、太后程氏、秦王石宏、南阳王石恢全都软禁在崇训宫,没过多久,就把他们全杀了——石勒辛苦打下的江山,彻底落入了石虎手中。

西羌大都督姚弋仲,早就看不惯石虎的所作所为,故意称病不去朝见。石虎几次派人去召他,他才不情不愿地来。一见到石虎,姚弋仲就神色严肃地质问道:“我一直以为大王是能顺应天命的英雄,可您当初握着先帝的手接受托付,现在怎么反过来夺取他儿子的皇位呢?”石虎被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找借口辩解道:“我难道乐意这么做吗!实在是海阳王石弘年纪太小,恐怕没法处理国家大事,我才替他主持朝政的啊。”石虎心里虽然对姚弋仲的顶撞很不满,但也知道姚弋仲性格耿直、说的是实话,最终也没怪罪他。

石虎掌权后,就开始大规模任命自己的亲信:任命夔安为侍中、太尉、代理尚书令,郭殷为司空,韩曦为尚书左仆射,魏郡人申钟为侍中,郎闿为光禄大夫,王波为中书令。文武官员也都按照石虎的心意得到了封赏或提拔。之后,石虎去了一趟信都,没多久又回到了都城襄国。

慕容皝终于下定决心讨伐占据辽东的慕容仁,甲申日,他率军抵达襄平。辽东人王岌早就不想跟着慕容仁干了,偷偷给慕容皝送信,请求归降。慕容皝的军队趁机进军,顺利攻入襄平城。慕容仁任命的东夷校尉翟楷、辽东相庞鉴,吓得单人匹马逃跑了;居就、新昌等县见襄平已破,也纷纷投降。慕容皝因为之前被慕容仁多次打败,心里憋着一股气,就想把辽东的降民全都活埋。高诩赶紧劝谏道:“辽东百姓反叛,其实不是他们的本意,只是害怕慕容仁的残暴,才不得不跟着他。现在带头作恶的慕容仁还没抓到,咱们刚攻下襄平就屠杀百姓,那还没投降的城池,就再也没有归顺咱们的心思了啊!”慕容皝听了,才打消了屠城的念头。他下令把辽东的豪门大族迁到都城棘城,便于控制;又任命杜群为辽东相,安抚剩下的百姓,稳定辽东局势。

十二月,后赵徐州从事、兰陵人朱纵,看不惯后赵的残暴统治,杀了徐州刺史郭祥,献出彭城向东晋投降。后赵将领王朗赶紧率军去攻打彭城,朱纵抵挡不住,只好逃到了淮南(东晋境内)。

慕容仁不甘心丢失襄平,就派军队去袭击新昌。慕容皝派督护、新兴人王寓率军迎战,打退了慕容仁的军队。为了防止新昌再被袭击,慕容皝干脆把新昌的百姓和官员都迁到了襄平,集中力量防守。

公元335年

春季正月庚午日(初一),东晋成帝司马衍举行加元服仪式(古代男子成年礼,标志着可以亲政)。朝廷宣布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咸康。

同一时间,成汉和后赵也都宣布大赦:成汉改年号为玉恒,后赵改年号为建武——两国借改元、大赦,各自稳定国内局势,巩固新君权力。

成汉君主李期登基后,立阎氏为皇后,任命卫将军尹奉为右丞相,骠骑将军、尚书令王瑰为司徒,初步搭建起自己的统治班子。

后赵“居摄赵天王”石虎,让太子石邃负责审阅、批复尚书省的奏章,只有祭祀天地宗庙、选拔州牧太守、出兵征伐、判处死刑这几件大事,才由他亲自决定——表面上放权给太子,实则是让石邃替自己处理琐事,自己则专掌核心权力。石虎还特别喜欢修建宫殿,之前鹳雀台倒塌,他直接杀了负责工程的典匠少府任汪;接着又下令重修鹳雀台,而且规模比原来大了一倍,劳民伤财毫不顾惜。此外,石邃的乳母刘芝被封为宜城君,居然能干预朝政、收受贿赂,想当官的人大多要走她的门路,朝局越发混乱。

慕容皝在辽东站稳脚跟后,就开始完善官制,设置左、右司马,任命司马韩矫、军祭酒封弈分别担任这两个职位,加强对军政事务的管理。

东晋司徒王导因为身体瘦弱、常年患病,没法参加朝会。三月乙酉日,成帝特意亲自去王导府上探望,还和大臣们在王导的内室设宴,席间不仅向王导行礼,还向王导的妻子曹氏行礼——这是因为王导是东晋开国元勋,深受皇室敬重。侍中孔坦觉得这样不合礼制,便偷偷上奏恳切劝谏,认为成帝刚举行加元服仪式,一举一动都该遵循礼法,成帝接受了他的建议。后来,孔坦又因为成帝把朝政都交给王导,便委婉地进言:“陛下年纪已经不小了,圣明和威严一天天提升,应该广泛听取大臣们的意见,咨询好的治国方法。”王导听说后,心里就很反感,就把孔坦外调为廷尉。孔坦郁郁不得志,干脆以生病为由辞职了。

丹杨尹桓景为人谄媚狡诈,却很得王导的亲近信任。当时火星在南斗星附近停留了十多天(古代认为这是“天谴”,预示灾祸),王导就对领军将军陶回说:“南斗星对应扬州的分野,看来我该辞职来平息上天的谴责啊。”陶回毫不客气地反驳说:“您凭借高尚的品德辅佐朝政,却和桓景这样的人亲密无间,就算您辞职,火星又怎么会退走呢!”王导被说得满脸惭愧,再也不提辞职的事了。

王导征召太原人王蒙为自己的属官(掾),又征召王述为中兵属。王述是王昶的曾孙。王蒙平时不刻意讲究小节,却以清廉简约闻名,和沛国人刘惔名气相当,两人关系也很好。刘惔常说王蒙性格非常通达,却自然带着节制,不会逾越规矩。王蒙也说:“刘君了解我,比我自己了解自己还透彻。”当时说起“风流名士”,都把刘惔、王蒙排在第一位。王述则性格沉稳安静,每次宾客们激烈辩论时,他都能安然处之,不为所动。王述三十岁了还没什么名气,有人甚至说他“痴呆”。王导因为他家世显赫,才征召他来任职。第一次见面时,王导只问他东边地区的米价,王述睁大眼睛不回答。王导却笑着说:“王掾根本不痴呆,别人怎么说他痴呆呢!”还有一次,王述见王导每次说话,满座的人都纷纷赞美,他就神色严肃地说:“人又不是尧、舜,怎么可能每件事都做得完美呢!”王导听了,就立刻收起笑容,向他道歉,对他更加敬重了。

后赵天王石虎南下巡游,一直到长江边才返回。期间有十多个后赵的巡逻骑兵到了历阳(今安徽和县,东晋边境重镇),历阳太守袁耽赶紧向朝廷上奏,但没说清楚骑兵的具体数量。朝廷顿时陷入恐慌,司徒王导主动请求出兵征讨。夏季四月,朝廷加授王导为大司马、假黄钺(古代最高军事授权,可代表皇帝出征)、都督征讨诸军事,赋予他最高军事指挥权。癸丑日,成帝亲自到广莫门检阅军队,下令各路将领分别去救援历阳,以及驻守慈湖、牛渚、芜湖等军事要地;司空郗鉴也派广陵相陈光率军进京保卫皇宫。可没过多久,朝廷就听说后赵骑兵其实只有几个人,而且早就撤走了。戊午日,朝廷宣布解除戒严,王导也辞去了大司马的职位。袁耽因为上奏时轻率虚妄,被免去了官职。

后赵征虏将军石遇率军攻打驻守襄阳的桓宣,没能攻克——桓宣之前多次防守襄阳,经验丰富,石遇一时难以攻破这座坚城。

这一年东晋发生大旱,会稽、余姚一带的米价涨到一斗五百钱,百姓生活困苦不堪。

秋季七月,慕容皝立儿子慕容俊为世子,确立了继承人。

九月,后赵天王石虎把都城从襄国迁到邺城(今河北临漳,古代重要都城,更便于控制中原地区),同时宣布大赦天下,安抚迁城后的百姓和官员。

当初,后赵太祖石勒因为天竺僧人佛图澄能预言事情的成败,而且多次应验,所以对他非常敬重,以礼相待。等到石虎即位后,对佛图澄更加恭敬,给佛图澄穿绫罗绸缎,让他乘坐雕刻精美的车子。每逢朝廷举行朝会,太子和各位王公大臣都要搀扶佛图澄上殿,司仪官会高声喊“大和尚到”,在场的人都要起身行礼。石虎还派司空李农每天早晚去问候佛图澄的起居,太子和王公大臣每五天就要去拜见一次。后赵的百姓受此影响,大多信奉佛教,佛图澄所在的地方,没人敢朝着那个方向吐痰、扔垃圾;大家还争相建造寺庙,削发为僧。石虎担心出家的人良莠不齐,有些人为了逃避赋税徭役、甚至做坏事才出家,就下诏问中书省:“佛教是国家尊崇的宗教,那些没有爵位官职的普通百姓,应该信奉佛教吗?”着作郎王度等人商议后回复:“帝王的祭祀礼仪,典籍里都有明确规定。佛教是外国的宗教,不是中原天子和百姓应该祭祀供奉的。汉朝刚开始传入佛教时,只允许西域人在都城建立寺庙供奉,中原人都不能出家;曹魏时期也是这样。现在应该禁止公卿以下的官员百姓去寺庙烧香、礼拜;凡是后赵的百姓出家当和尚的,都让他们还俗。”石虎却下诏说:“我出生在边疆地区,侥幸成为中原的君主,至于祭祀供奉,应该遵从自己的习俗。不管是少数民族还是汉族百姓,只要乐意信奉佛教,就特别允许他们自由信奉。”

后赵章武王石斌率领两万精锐骑兵,加上秦州、雍州的军队,讨伐之前叛乱的北羌王薄句大,最终平定了叛乱,稳定了关中地区。

成汉这边,前太子李班的舅舅罗演,和汉王李寿的属官、天水人上官澹密谋杀死成汉君主李期,拥立李班的儿子为帝。可惜事情泄露,李期大怒,就下令杀了罗演、上官澹,还杀了李班的母亲罗氏,彻底铲除了李班的残余势力。李期自从篡位成功后,就变得越来越骄傲,轻视朝中的老臣,只信任尚书令景骞、尚书姚华、田褒、中常侍许涪等人。刑罚、赏赐等国家大事,都由这几个人决定,很少再和公卿大臣商议。田褒本来没什么才能,就因为当年劝成汉太祖李雄立李期为太子,所以深得李期宠信。从此以后,成汉的法度纲纪日益混乱,李雄创下的基业开始走向衰落。

冬季十月乙未日(初一),发生了日食。

之前被慕容仁扣留的东晋使者王齐等人,终于被慕容仁放还南方。王齐等人从海路前往慕容皝的都城棘城,却因为遇到大风,没能按时到达。十二月,另一位东晋使者徐孟等人抵达棘城,慕容皝这才正式接受东晋朝廷的任命,成为东晋官方认可的辽东统治者。

段氏鲜卑和宇文氏鲜卑,各自派使者去拜见慕容仁,使者的住处安排在平郭城外。慕容皝的帐下督张英,率领一百多名骑兵从小路偷偷前去袭击,杀了宇文氏的十多名使者,还活捉了段氏的使者,带回棘城——慕容皝用这种方式,既打击了慕容仁的外部盟友,也彰显了自己的实力。

这一年,东晋明帝司马绍的母亲建安君荀氏去世。荀氏在皇宫里地位尊贵,和太后相当;朝廷下诏追赠她为豫章郡君,按照相应的礼节安葬。

代王拓跋翳槐因为贺兰部的首领贺兰蔼头对自己不恭敬,打算把他召来杀掉,结果导致各个部落都反叛了。前代王拓跋纥那从宇文氏鲜卑那里返回,各个部落又重新拥立他为代王。拓跋翳槐没办法,只能逃到后赵的都城邺城,后赵君主石虎对他很优待,给了他不错的待遇。

当初,前凉的张轨和他的两个儿子张寔、张茂,虽然占据了河西地区(今甘肃一带),但几乎每年都有战争,境内并不太平。等到张骏继承爵位后,河西地区才逐渐平定下来。张骏努力处理各种政务,统筹管理文武官员,让每个人都能发挥自己的才能,最终实现了民富兵强,远近的人都称赞他是贤明的君主。张骏还派将领杨宣讨伐龟兹、鄯善(西域古国),于是西域的焉耆、于阗等国,都纷纷派使者到前凉的都城姑臧(今甘肃武威)朝贡。张骏在姑臧城南修建了五座宫殿,他的属官都以臣子的礼节拜见他,前凉虽然名义上是东晋的藩属,实际上已经是独立的政权了。

张骏有吞并秦州、雍州(今陕西、甘肃一带)的志向,就派参军麹护向东晋朝廷上奏,说:“石勒、李雄已经去世,石虎、李期接着作乱,百姓们背离君主,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多年;老一辈的人逐渐去世,年轻人根本不知道过去的情况,对晋朝的爱慕眷恋之心,一天天变得淡薄遗忘。恳请陛下命令司空郗鉴、征西将军庾亮等人,从长江、沔水一带出兵,和我们前后夹击,共同讨伐叛逆。”

公元336年

春季正月辛巳日,奎星、娄星附近出现了彗星——古代人认为彗星出现是灾祸的预兆,朝野上下都暗自担忧。

慕容皝一直想讨伐叛乱的弟弟慕容仁,司马高诩趁机进言说:“慕容仁背叛君主、背弃亲人,百姓和神明都对他发怒!之前辽东的海水从来没冻过,可自从慕容仁反叛后,连续三年都结冰了。而且慕容仁只专注防守陆路,这说不定是上天要让咱们趁着海冰出兵,突然袭击他啊!”慕容皝一听,立刻同意了这个计划。可大臣们都觉得踏冰行军太危险,纷纷劝他还是走陆路。慕容皝态度坚决地说:“我的计划已经定了,谁敢阻拦,就斩了谁!”

壬午日,慕容皝率领弟弟、军师将军慕容评等人,从昌黎向东出发,踏着厚厚的海冰前进,一共走了三百多里。到了历林口,他们留下笨重的粮草物资,率领轻装部队直奔慕容仁的大本营平郭。在离城七里的地方,慕容仁的侦察骑兵发现了他们,慕容仁仓促之下带兵出战。之前张英活捉段氏、宇文氏使者时,慕容仁就后悔没追到底;这次看到慕容皝的军队,他还以为只是慕容皝派来的小股部队袭扰,根本没想到慕容皝会亲自来。他对身边人傲气十足地说:“这次定要让他们有来无回,一匹马都跑不掉!”

乙未日,慕容仁率领所有兵力在平郭城西北列阵。可没想到,慕容皝的弟弟慕容军(之前被慕容仁俘虏,后来归降)突然率领自己的部众投降了慕容皝,慕容仁的士兵瞬间军心涣散、阵脚大乱。慕容皝抓住机会下令猛攻,把慕容仁的军队打得大败。慕容仁仓皇逃跑,连他的亲兵都背叛了他,最后被慕容皝活捉。慕容皝先杀了那些背叛慕容仁的亲兵(表面上是为慕容仁“报仇”,实则是震慑众人),然后才赐死慕容仁。丁衡、游毅、孙机等人都是慕容仁重用的亲信,慕容皝把他们抓来全部斩首;王冰不愿投降,自杀身亡。慕容幼、慕容稚、佟寿、郭充、翟楷、庞鉴等人向东逃跑,慕容幼中途就反悔回来了;慕容皝派兵追击翟楷、庞鉴,把他们杀了;佟寿、郭充则逃到了高丽。至于其他被慕容仁连累的官吏百姓,慕容皝全都赦免了,以此安抚辽东人心。事后,他封高诩为汝阳侯,奖赏他的妙计。

二月,东晋尚书仆射王彬去世。

辛亥日,晋成帝亲自到殿前,派使者按照古代“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的仪式,迎娶已故当阳侯杜乂的女儿杜陵阳为皇后,同时宣布大赦天下;大臣们纷纷入朝祝贺,皇宫内外一片喜庆。

夏季六月,段辽(段氏鲜卑首领)想趁机偷袭慕容皝,便派中军将军李咏率军出征。李咏直奔武兴(今辽宁朝阳附近),结果被慕容皝的都尉张萌伏击活捉。段辽不甘心,又派弟弟段兰率领几万步兵、骑兵驻扎在柳城西面的回水,同时让宇文逸豆归攻打安晋(今辽宁锦州附近),为段兰声援。慕容皝率领五万步兵、骑兵直奔柳城,段兰没敢交战就吓得逃跑了。慕容皝又带兵北上支援安晋,宇文逸豆归见势不妙,扔下粮草物资就跑;慕容皝派司马封弈率领轻骑兵追击,把宇文逸豆归的军队打得大败。慕容皝对将领们说:“段辽和宇文逸豆归这次没占到便宜,肯定觉得丢脸,一定会再来偷袭,咱们应该在柳城附近设下埋伏等着他们。”于是派封弈率领几千骑兵埋伏在马兜山。

没过多久,段辽果然率领几千骑兵来袭扰。封弈下令伏兵出击,把段辽的军队打得大败,还杀了段辽的将领荣伯保。

这时,东晋前廷尉孔坦病重,庾冰去探望他,忍不住流泪。孔坦却慷慨激昂地说:“大丈夫快死了,不说如何治国安民的办法,反倒像妇孺一样哭哭啼啼,这像话吗!”庾冰听了,又惭愧又敬佩,赶紧向他道歉。

九月,慕容皝派长史刘斌、兼郎中令辽东人阳景护送之前东晋派来的使者徐孟等人返回建康,以此表达对东晋朝廷的尊重,巩固双方的关系。

冬季十月,东晋广州刺史邓岳派督护王随等人率军攻打夜郎、兴古(今云南、贵州一带),全都攻克了;朝廷为了嘉奖邓岳,加授他都督宁州诸军事的职权,让他管辖广州、宁州两地。

成汉君主李期因为侄子、尚书仆射武陵公李载有杰出的才能,心里十分忌惮,就诬陷李载谋反,把他杀了——李期自从篡位后,对有能力的宗室、大臣越来越猜忌,动不动就下杀手,朝政越发混乱。

十一月,东晋朝廷下诏,命建威将军司马勋率军去安抚汉中地区;结果司马勋被成汉的汉王李寿打败。李寿趁机在汉中设置地方官员,派军队驻守南郑,然后才撤军回去,成汉的势力进一步扩展到北部。

这时,索头部落的首领郁鞠率领三万部众向后赵投降,石虎为了拉拢少数民族势力,就封郁鞠等十三人为亲赵王,把他们的部众分散安置在冀州、青州等六个州,这样既便于控制,又能充实这些地区的人口。

后赵天王石虎极其奢靡,他在襄国修建太武殿,又在邺城修建东宫、西宫,到了十二月,这些宫殿全都建成了。太武殿的地基高达二丈八尺,长六十五步,宽七十五步,地面用带花纹的玉石铺成;殿地下还修建了秘密房间,安排五百名卫士在里面守卫。宫殿的瓦片用油漆浸泡过,屋角的瓦当是黄金做的,柱子上包裹着白银,门窗挂着珍珠帘子,墙壁镶嵌着美玉,奢华程度到了极致。殿内摆放着白玉床,挂着流苏帐,帐顶还装饰着金莲花。石虎又在显阳殿后面修建了九座宫殿,挑选民间的美女充实进去,其中穿着珍珠玉石、披着绫罗绸缎的就有一万多人。他还教宫女们观察星象、练习骑马射箭,设置了女太史,甚至连各种手工艺、杂技的宫女,都和宫外的工匠、艺人水平一样。他还组建了一支一千人的女子骑兵仪仗队,宫女们都戴着紫色丝巾,穿着织锦裤子,系着金银雕刻的腰带,穿着五彩花纹的靴子,手持羽毛仪仗,吹奏着乐器,无论石虎出游还是宴饮,都跟着他随行。

当时后赵正遭遇大旱,一斤黄金只能买到二斗粮食,百姓们哀嚎遍野、苦不堪言;可石虎根本不管百姓死活,仍然不断发动战争,各种劳役也接连不断。他派牙门将张弥去洛阳,把当年曹魏时期的钟虡(挂钟的架子)、九龙雕塑、翁仲(石人)、铜驼、飞廉(神兽雕塑)全都迁到邺城。这些重物用四轮带防护的车子装载,车轮压出的痕迹宽四尺、深二尺。其中一口大钟掉到了黄河里,石虎招募了三百名潜水员潜入河中,用竹绳把钟绑住,再用一百头牛、特制的滑车牵引,才把钟拉上岸,又造了能装一万斛粮食的大船,才把钟运到邺城。大钟运到后,石虎高兴得不得了,便下令赦免两年刑期的罪犯,赏赐大臣们粮食布帛,还赐给百姓每人一级爵位。

之后,石虎又听从尚方令解飞的建议,在邺城城南往黄河里扔石头,想修建一座“飞桥”(横跨黄河的大桥)。这个工程花费了几千万亿钱财,最终桥也没建成,服役的工匠、民夫饿得受不了,石虎才不得不停工。他又让县令、县长带领百姓进山采橡树果实、到河里捕鱼,用来补充粮食,可这些收获又被权贵豪强抢走,百姓还是一无所得,生活越发困苦了。

当初,日南郡(今越南中部)的少数民族首领范稚,有个奴隶叫范文,经常跟着商人往来中原地区,学会了不少中原的技术。后来范文到了林邑国(今越南南部),教林邑王范逸修建城池、宫殿,制造武器器械。范逸很喜欢也很信任范文,就任命他为将领。范文却暗中陷害范逸的儿子们,有的被流放,有的被迫逃跑。这一年,范逸去世,范文假装从别的国家迎接范逸的儿子回来继位,却在椰酒里下毒杀了他,自己篡夺了林邑王的位置。之后,范文出兵攻打大岐界、小岐界、式仆、徐狼、屈都、乾鲁、扶单等小国,把它们全都消灭了,兵力达到四五万人。他还派使者向东晋朝廷上表进贡,想得到东晋的认可。

后赵左校令成公段,在旗杆顶端修建了一座“庭燎”(用来照明的火炬台),高达十多丈,上面的托盘放火炬,,心里非常高兴,对成公段大加赞赏。

公元337年

春季正月庚辰日,后赵太保夔安等五百多名文武官员进宫,请求给石虎上“尊号”。可就在仪式准备时,之前左校令成公段造的那座庭燎出了意外——上层托盘的油脂漏到下层托盘,当场烧死了二十多个人。石虎本就对这种“不祥之兆”很忌讳,见状更是又怒又恶,直接下令把成公段腰斩处死,才算泄了气。

辛巳日,石虎仿照殷商、周朝的礼制,正式自称“大赵天王”,在南郊举行即位仪式,同时宣布大赦天下。他立妻子郑氏为天王皇后,太子石邃为天王皇太子;之前被封王的儿子们都降为郡公,宗室里的王则降为县侯,通过调整爵位巩固皇权。文武百官也都按照等级得到了封赏或提拔。

东晋这边,国子祭酒袁瑰、太常冯怀见江南地区逐渐安定,就上奏请求兴办学校,培养人才。晋成帝采纳了他们的建议。辛卯日,朝廷正式设立太学,征召学生入学。可当时的士大夫们都沉迷于《老子》《庄子》的玄学,对儒家学说根本不感兴趣,所以儒学最终还是没能复兴。袁瑰是东汉末年名臣袁涣的曾孙,也算出身儒学世家,可惜生不逢时。

三月,慕容皝为了逼近段辽控制的乙连城,就在乙连城东面修筑了“好城”,作为军事据点,留下折冲将军兰勃驻守。夏季四月,段辽派几千辆车子给乙连城运送粮食,结果被兰勃率军袭击,粮食全被抢走——慕容皝用“围点打援”的策略,不断削弱段辽的实力。六月,段辽不甘心失利,又派堂弟、扬威将军段屈云率领精锐骑兵,趁夜去袭击慕容皝的儿子慕容遵驻守的兴国城,没想到反被慕容遵打败,偷鸡不成蚀把米。

当初,北平人阳裕先后侍奉过段疾陆眷、段辽等五代段氏首领,一直受到尊重和礼遇。段辽多次和慕容皝交战,阳裕忍不住劝谏:“‘亲近仁人、与邻国友好,是国家的珍宝啊。’何况慕容氏和咱们段氏世代通婚,互为甥舅,慕容皝又有才能德行,可咱们却和他结下怨仇,战事月月不断,百姓疲惫困苦,得到的好处远不如损失的多。臣担心国家的忧患就要从这里开始了!希望您和慕容皝都能弥补过去的过错,恢复当初的友好关系,让国家安定、百姓休养生息。”可段辽根本听不进去,还故意把阳裕外调为北平相,不让他再掺和军事决策。

后赵太子石邃向来骁勇善战,石虎一直很喜欢他,常对大臣们说:“司马氏父子兄弟自相残杀,才让朕有了今天的地位;像朕这样,难道会有杀阿铁(石邃的小名)的道理吗?”可没过多久,石邃就变得骄横淫逸、残忍嗜杀。当时,河间公石宣、乐安公石韬也都受到石虎的宠爱,石邃就把这两个弟弟当成仇人,恨得牙痒痒。

石虎自己也沉迷酒色,喜怒无常。他让石邃负责审阅尚书省的奏章,可石邃每次向他汇报事务时,他要么不耐烦地骂:“这么点小事,也值得跟我说?”要么因为石邃没汇报,又怒气冲冲地吼:“为什么不跟我说!”动不动就责骂鞭打石邃,一个月里总有那么两三次。石邃被折磨得忍无可忍,私下对中庶子李颜等人说:“皇上太难伺候了,我想做冒顿(汉初匈奴单于,杀父夺位)那样的事,你们愿意跟我一起干吗?”李颜等人吓得趴在地上,不敢回答。

秋季七月,石邃谎称生病,不再处理政务,偷偷率领东宫的官员、卫士五百多人,到李颜的私人府邸饮酒。酒过三巡,他对李颜等人说:“我要去冀州杀了河间公石宣,谁不跟从,就斩了谁!”可刚走了几里地,随行的骑兵就吓得纷纷逃散。李颜跪在地上苦苦劝谏,石邃也喝得酩酊大醉,只好悻悻而归。他的母亲郑皇后听说这件事后,偷偷派宦官去责备他,石邃竟然勃然大怒,杀了那个宦官。

高僧佛图澄早就看出东宫将有祸乱发生,就对石虎说:“陛下不宜经常去东宫。”后来石虎想去探望石邃的“病”,想起佛图澄的话,就半路返回了;可转念一想,又瞪着眼睛怒吼说:“我是天下之主,父子之间还能不相信吗!”于是派自己亲信的女尚书去东宫察看。石邃见女尚书来了,假意叫她上前说话,趁其不备抽出剑就杀了她。

石虎得知后暴怒,立刻下令逮捕李颜等人审问,李颜只好把石邃的谋反计划全说了出来。石虎杀了李颜等三十多人,把石邃软禁在东宫;可没过多久,他又心软了,赦免了石邃,还在太武殿东堂召见他。石邃上朝时不仅不谢罪,还满脸傲慢,没过一会儿就转身要走。石虎派人叫住他:“太子应该去中宫拜见皇后,怎么能说走就走!”石邃根本不听,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下彻底激怒了石虎,他下令废黜石邃为庶人。当天夜里,石虎又派人杀了石邃和他的妃子张氏,连同他们的二十六个子女一起,把尸体埋在一口棺材里;还诛杀了东宫的官员、党羽二百多人;把郑皇后废为东海太妃。随后,石虎立儿子石宣为天王皇太子,封石宣的母亲杜昭仪为天王皇后,一场父子相残的惨剧才算落幕。

安定郡有个叫侯子光的人,自称“佛太子”,说自己从大秦国来,要在“小秦国”称王。他在杜南山聚集了几千人,自称“大黄帝”,改年号为龙兴,公然反叛。后赵将领石广率军征讨,杀了侯子光,平定了叛乱。

九月,慕容皝的镇军左长史封弈等人劝慕容皝自称燕王,慕容皝早就有这个心思,立刻同意了。于是他开始设置百官,建立政权机构:任命封弈为国相,韩寿为司马,裴开为奉常,阳骛为司隶,王寓为太仆,李洪为大理,杜群为纳言令,宋该、刘睦、石琮为常伯,皇甫真、阳协为冗骑常侍,宋晃、平熙、张泓为将军,封裕为记室监。其中,李洪是李臻的孙子,宋晃是宋奭的儿子,都是辽东的名门之后。

冬季十月丁卯日,慕容皝正式即位为燕王,宣布大赦天下。十一月甲寅日,他追尊父亲慕容廆为武宣王,母亲段氏为武宣后;又立自己的夫人段氏为王后,世子慕容俊为王太子,一切礼仪制度都仿照曹操、司马昭辅佐汉朝时的做法——表面上仍尊奉东晋为正统,实则建立了独立的燕国政权(史称“前燕”)。

段辽多次侵犯后赵的边境,燕王慕容皝想趁机消灭段辽,就派扬烈将军宋回到后赵,向石虎称臣,请求后赵出兵讨伐段辽;慕容皝还主动提出,自己愿意率领全国的军队配合后赵,并且派弟弟、宁远将军慕容汗到后赵做人质。石虎见慕容皝主动归附,还愿意联手打段辽,高兴得不得了,便厚赏了宋回,还推辞了人质,把慕容汗送了回去,暗中约定明年一起出兵。

这一年,后赵将领李穆把之前逃到邺城的拓跋翳槐送回大宁,拓跋翳槐原来的部落大多重新归附了他。代王拓跋纥那没办法,只好逃到前燕,代国的百姓又重新拥立拓跋翳槐为代王。拓跋翳槐随后在盛乐修筑城池,作为代国的都城。

仇池氐族首领杨毅的族兄杨初,趁机偷袭杀了杨毅,吞并了杨毅的部众,自立为仇池公,然后向后赵称臣,寻求后赵的庇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