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小说网 > 灵异恐怖 > 资治通鉴新译 > 第111章 高平陵之变:司马氏窃鼎之始

第111章 高平陵之变:司马氏窃鼎之始(2 / 2)

这时,吴国交趾、九真的夷人叛军攻陷城池,引得交州地区动荡不安。吴王任命衡阳督军都尉陆胤为交州刺史、安南校尉。陆胤进入交州境内,用恩德信义开导夷人,投降的有五万多家,州内又恢复了安定。

太傅司马懿暗中和他的儿子中护军司马师、散骑常侍司马昭谋划诛杀曹爽。

公元249年

春季,正月甲午日,魏帝祭扫高平陵,大将军曹爽和弟弟中领军曹羲、武卫将军曹训、散骑常侍曹彦都随侍在侧。太傅司马懿以皇太后的名义,下令关闭各城门,率兵占据武库,分派士兵驻守洛水浮桥,召集司徒高柔持符节代理大将军职权,占据曹爽的军营;太仆王观代理中领军职权,占据曹羲的军营。随后向魏帝上奏曹爽的罪恶,说:“臣从前从辽东返回时,先帝诏令陛下、秦王和臣登上御床,握着臣的手臂,深切挂念身后之事。臣当时说‘太祖、高祖也曾把后事托付给臣,这是陛下亲眼所见,因此不必担忧。万一有什么意外,臣定当以死奉行先帝的诏令。’如今大将军曹爽,背弃先帝的遗命,败坏国家典制,对内僭越仿效君主,对外独揽大权,破坏各军营编制,完全控制禁军,朝中重要职位都安置亲信,宫廷宿卫也都换成私人,根基盘结交错,放纵恣肆日益严重。又让黄门张当担任都监,监视陛下,离间太后与陛下之间的关系,伤害骨肉亲情,天下人心动荡,人人心怀恐惧。陛下虽身居帝位,却形同寄身,如此怎能长久安宁!这并非先帝诏令陛下和臣登上御床的本意。臣虽年迈体衰,又怎敢忘记从前的承诺!太尉蒋济等人都认为曹爽有目无君主之心,他们兄弟不应掌管军队担任宿卫,已将此事上奏永宁宫,皇太后下令让臣按奏请施行。臣已下令主管官员和黄门令‘罢免曹爽、曹羲、曹训的官职兵权,以侯爵身份返回府第,不得逗留,阻碍陛下返程;如有滞留,立即以军法处置!’臣勉强支撑病体率兵驻守洛水浮桥,防备意外情况发生。”

曹爽看到司马懿的奏章,扣下不向魏帝呈报,自己陷入窘迫之中,不知该怎么办,只好让魏帝的车驾停留在伊水南岸,砍伐树木制成鹿角防御工事,征调屯田兵数千人守卫。

司马懿派侍中高阳人许允和尚书陈泰劝说曹爽应当尽早认罪,又让曹爽信任的殿中校尉尹大目告诉曹爽,只罢免他的官职而已,并以洛水为誓。陈泰是陈群的儿子。

起初,曹爽因桓范是同乡中的长辈,所以在九卿中对他特别礼遇,但并不十分亲近。等到司马懿起兵,以太后的名义召见桓范,想让他代理中领军。桓范准备应命,他的儿子阻止说:“皇帝在外,不如向南出城去投奔皇帝。”桓范于是逃出城。到平昌城门时,城门已经关闭。门候司蕃是桓范过去举荐的官吏,桓范举起手中的版牒给他看,谎称:“有诏书召见我,你赶紧开门!”司蕃想查看诏书,桓范呵斥道:“你不是我过去举荐的吗?如今竟敢这样对我!”司蕃只好开门。桓范出城后,回头对司蕃说:“太傅图谋叛逆,你跟我走吧!”司蕃步行跟不上,只好躲到一旁。司马懿对蒋济说:“智囊跑了!”蒋济说:“桓范是聪明,但劣马留恋马槽里的豆子,曹爽一定不会采纳他的计谋。”

桓范到了曹爽那里,劝曹爽兄弟挟持天子到许昌,征调四方军队来辅助自己。曹爽犹豫不决,桓范对曹羲说:“这事很明显,你读书是为了什么呢!如今你们家这种情况,想求贫贱安稳可能吗!况且普通百姓劫持一个人,还想活命;你们跟随天子,向天下发号施令,谁敢不响应!”曹爽兄弟都不说话。桓范又对曹羲说:“你的别营就在城南,洛阳典农的治所也在城外,召唤他们很方便。现在去许昌,不过半夜就能到,许昌的武器库,足够供应军队;所担心的是粮食,而大司农的印章在我身上。”曹羲兄弟沉默着不听从,从初更到五更,曹爽把刀扔在地上说:“我还能做个富家翁!”桓范哭着说:“曹子丹是个能人,却生下你们这群如猪如牛的兄弟!没想到今天竟因为你们被灭族!”

曹爽于是把司马懿的奏章呈报给魏帝,请求下诏罢免自己的官职,侍奉魏帝返回皇宫。曹爽兄弟回到家中,司马懿调派洛阳的官兵包围看守他们;在宅院四角建起高楼,派人在楼上监视他们的举动。曹爽拿着弹弓到后园,楼上就高声喊道:“前大将军往东南去了!”曹爽愁闷得不知如何是好。

戊戌日,有关官员上奏说:“黄门张当私自把挑选的才人送给曹爽,怀疑他们有奸情。”于是逮捕张当交给廷尉审讯核实,张当供称:“曹爽与尚书何晏、邓飏、丁谧、司隶校尉毕轨、荆州刺史李胜等人阴谋反叛,准备在三月中旬起兵。”于是司马懿派人逮捕曹爽、曹羲、曹训、何晏、邓飏、丁谧、毕轨、李胜以及桓范,把他们都投入监狱,弹劾他们大逆不道,与张当一起被诛灭三族。

起初,曹爽出城时,司马鲁芝留在府中,听到变故,率领营中骑兵砍开津门,出城投奔曹爽。等到曹爽解下印绶,即将出门时,主簿杨综阻止他说:“您挟持天子掌握大权,放弃这些却要去东市受刑吗?”有关官员上奏请求逮捕鲁芝、杨综治罪,太傅司马懿说:“他们只是各自为自己的主人效力罢了,就宽恕他们吧。”不久,司马懿就任命鲁芝为御史中丞,杨综为尚书郎。

鲁芝将要出城时,叫参军辛敞想和他一起去。辛敞是辛毗的儿子,他的姐姐辛宪英是太常羊耽的妻子,辛敞和她商量说:“天子在外,太傅关闭城门,人们说这对国家不利,事情能这样吗?”辛宪英说:“依我推测,太傅的这一举动,不过是要诛杀曹爽而已。”辛敞说:“那么事情能成功吗?”辛宪英说:“恐怕会成功!曹爽的才能比不上太傅。”辛敞说:“那么我可以不出城吗?”辛宪英说:“怎么能不出城呢!坚守自己的职责,是为人的大义。普通人有难,尚且有人体恤;为人驾车却抛弃职责,没有比这更不吉祥的了。况且被人任用,就要为人效命,这是亲信应尽的职责,你只要跟随众人就行了。”辛敞于是出城。事情平定后,辛敞感叹说:“我如果不和姐姐商量,几乎背离了道义。”

此前,曹爽征召王沈和太山人羊祜,王沈劝羊祜应命。羊祜说:“献身侍奉别人,谈何容易!”王沈于是独自前往。等到曹爽失败,王沈因为是曹爽的旧吏被免官,于是对羊祜说:“我没有忘记你从前的话。”羊祜说:“这不是我当初所能想到的!”

曹爽堂弟曹文叔的妻子夏侯令女,早年守寡且没有子女,她的父亲夏侯文宁想让她改嫁;夏侯令女用刀割下自己的两只耳朵来表明誓不改嫁的决心,平时一直依靠曹爽。曹爽被诛杀后,夏侯家上书请求断绝婚约,强行把她接回娘家,又要将她改嫁;夏侯令女偷偷进入寝室,拿刀割掉了自己的鼻子,家人对此是又惊又痛,就对她说:“人活在世上,就像轻尘附着在柔弱的草上一样渺小,何必这样折磨自己呢!况且曹家已经被灭族,你守着这份节义是为了谁呀!”夏侯令女说:“我听说有仁德的人不会因盛衰改变气节,有义行的人不会因存亡而改变心意。曹家兴盛的时候,我尚且想保全终身,何况现在衰败了,我怎能忍心抛弃它呢!这种事连禽兽都不会做,我难道能做吗!”司马懿听说后,认为她很贤德,便听任她收养了一个儿子作为曹家的后代。

何晏等人掌权时,自认为是当时的杰出人才,没人能比得上。何晏曾给名士们评定等级说:“只有思想深刻,才能通晓天下的志向,夏侯泰初(夏侯玄)就是这样的人。只有洞察精微,才能成就天下的事务,司马子元(司马师)就是这样的人。只有达到神妙境界,才能不疾而速,不行而至,我听过这样的话,却没见过这样的人。”大概是想把“神妙”这一评价用在自己身上。

选部郎刘陶是刘晔的儿子,年轻时就有口才,邓飏等人称赞他是伊尹、吕尚一样的人才。刘陶曾对傅玄说:“孔子算不上圣人。怎么知道呢?智者对于一群愚笨的人,就像在手掌中玩弄一个弹丸一样容易;可孔子却不能得到天下,凭什么算圣人!”傅玄不再反驳,只对他说:“天下的变化没有常规,如今我看你要陷入困境了。”等到曹爽失败,刘陶退居家中,才道歉说自己的话说错了。

这时,管辂的舅舅问管辂:“你从前怎么知道何晏、邓飏会失败?”管辂说:“邓飏走路,筋不能约束骨,脉不能控制肉,站立起身都倾斜不稳,好像没有手脚一样,这是‘鬼躁’之相。何晏的神态则是魂不守舍,血色不润,精神像烟雾一样漂浮,面容如同枯木,这是‘鬼幽’之相。这两种都是不能长寿的征兆。”

何晏生性自我欣赏,粉饼从不离手,走路时还顾盼自己的影子。尤其喜好老子、庄子的书籍,与夏侯玄、荀粲以及山阳人王弼等人,竞相清谈,推崇虚无,认为《六经》是圣人的糟粕。从此天下的士大夫争相羡慕效仿他们,于是形成风气,无法制止。荀粲是荀彧的儿子。

丙午日,魏国实行大赦。

丁未日,魏国任命太傅司马懿为丞相,加授九锡,司马懿坚决推辞不接受。

起初,右将军夏侯霸被曹爽厚待,因为他的父亲夏侯渊死于蜀地,常常切齿痛恨,有报仇的志向,担任讨蜀护军,驻守在陇西,隶属于征西将军。征西将军夏侯玄,是夏侯霸的侄子,曹爽的表弟。曹爽被诛杀后,司马懿征召夏侯玄到京城,用雍州刺史郭淮代替他的职位。

夏侯霸向来与郭淮不和,认为灾祸一定会牵连到自己,因此非常恐惧,于是就去投奔蜀汉。汉后主对他说:“你的父亲是在战场上战死的,不是我的先辈亲手杀死的。”因此对待他很优厚。姜维问夏侯霸:“司马懿已经掌握了魏国的政权,还会有征伐别国的志向吗?”夏侯霸说:“他正在经营家族势力,没空顾及外部事务。有个叫钟士季的人,他虽然年轻,如果掌管朝政,将是吴、蜀两国的忧患。”士季,就是钟繇的儿子尚书郎钟会。

三月,吴国左大司马朱然去世。朱然身高不足七尺,神色分明,品行纯洁,整天恭谨勤勉,常常像在战场上一样,遇到紧急情况时,胆识镇定,超过常人。即使天下太平,他也每天早晚敲响战鼓,营中的士兵都整装列队。他用这种方法麻痹敌人,使他们不知道该防备什么,所以出兵总能有功。朱然病重时,吴王白天减少膳食,晚上不能入睡,宫中使者送去的医药和食物,在路上接连不断。朱然每次派使者上奏病情,吴王总要召见,亲口询问情况,入宫时赏赐酒食,出宫时赏赐布帛。等到朱然去世,吴王为他的离去悲痛不已。

夏季,四月乙丑日,改年号。

曹爽在伊水南岸时,昌陵景侯蒋济曾给他写信,说太傅的意思不过是免他的官而已。曹爽被诛杀后,蒋济进封都乡侯,他上疏坚决推辞,结果没被允许。蒋济对自己说错话感到内疚,于是生病,丙子日去世。

秋季,蜀汉卫将军姜维侵犯雍州,依靠麹山修筑两座城,并派牙门将句安、李歆等人驻守,聚集羌人、胡人的人质,侵犯逼迫各郡。征西将军郭淮和雍州刺史陈泰抵御他们。陈泰说:“麹城虽然坚固,但离蜀地路途艰险遥远,需要运输粮食;羌人、胡人苦于姜维的劳役,一定不肯归附他。如今包围攻取这座城,可以不用流血就能攻克;即使他们有救兵,也会因为山路险阻,不能及时进兵。”郭淮于是派陈泰率领讨蜀护军徐质、南安太守邓艾进军包围麹城,切断他们的运粮通道和城外的水源。句安等人出兵挑战,可魏军就是不应战,守城将士因此陷入困境,只好分配粮食、聚集积雪来拖延时间。姜维率军救援,从牛头山出兵,与陈泰相对峙。陈泰说:“兵法贵在不作战而使敌人屈服。如今阻断牛头山,姜维没有退路,就会被我们擒获。”随即命令各军坚守营垒不与姜维交战,另派使者报告郭淮,让郭淮赶赴牛头山截断姜维的归路。郭淮听从了这个建议,便进军到洮水。姜维害怕自己被包围,就提前逃走了,句安等人孤立无援,只能无奈投降。郭淮趁机向西进攻各羌人部落。邓艾说:“敌人离开还不远,或许还会回来,应该分兵防备意外情况的发生。”于是留下邓艾驻守白水北岸。三天后,姜维派部将廖化从白水南岸向邓艾的军营靠近扎营。邓艾对众将说:“姜维现在突然返回,我军人少,按常理他应该渡河来攻;却不架桥,这是姜维让廖化牵制我们,使我们不能返回,他一定亲自从东面袭击洮城。”洮城在白水北岸,距离邓艾的军营有六十里,邓艾当即连夜秘密率军直接赶到洮城。姜维果然来渡河,而邓艾已经先到占据了洮城,这才得以不败,汉军于是退回。

兖州刺史令狐愚,是司空王凌的外甥,驻守在平阿,甥舅二人共同掌管重兵,专任淮南地区的军事。王凌和令狐愚暗中谋划,因为魏帝昏庸懦弱,被强臣控制,听说楚王曹彪有智谋勇力,想共同拥立他为帝,迎接他到许昌定都。九月,令狐愚派部将张式到白马,与楚王取得联系。王凌又派舍人劳精到洛阳,把计划告诉儿子王广。王广说:“凡是举行大事,应该顺应人情。曹爽因为骄奢失去民心,何平叔(何晏)虚浮不务实际,丁谧、毕轨、桓范、邓飏虽然都有旧声望,却都专擅竞争于世。加上他们变更朝廷典制,政令多次改变,虽然志向高远却不切合实际,百姓习惯于旧制,众人不愿听从他们,所以他们虽然权势倾动四海,名声震动天下,最终在同一天被诛杀,天下名士减半,而百姓却安之若素,没有谁为他们悲哀,这是失去民心的缘故。如今司马懿的心意虽然难以估量,行事却没有叛逆的迹象,而且他提拔任用贤能之人,广泛树立超过自己的人才,修治先朝的政令,这种做法符合众人的心愿。曹爽所做的坏事,他没有不加以改正的,日夜勤奋不懈,把体恤百姓放在首位,父子兄弟都掌握兵权,不容易灭亡啊。”可是王凌不听。

冬季,十一月,令狐愚又派张式去见楚王,还没返回,令狐愚就病死了。

十二月,魏国任命王凌为太尉。庚子日,任命司隶校尉孙礼为司空。

就在这时,光禄大夫徐邈去世了。徐邈以清廉有气节而闻名,卢钦曾着书称赞徐邈说:“徐公志向高远,品行高洁,才学渊博,气魄刚猛,他行事,高远而不偏激,高洁而不孤傲,渊博而能守约,刚猛而能宽容。圣人认为清廉很难做到,而徐公却能轻易做到。”有人问卢钦:“徐公在武帝时,人们认为他通达;自从担任凉州刺史,到返回京师,人们认为他孤傲,这是为什么呢?”卢钦回答说:“从前毛孝先(毛玠)、崔季珪(崔琰)掌权,看重清廉朴素的士人,当时的人都改变车马服饰来追求名声高远,而徐公不改变他的常态,所以人们认为他通达。近来天下奢侈靡费,人们互相效仿,而徐公一向崇尚的品行依然如故,不与世俗相同,所以从前的通达,就是如今的孤傲。这是世人的标准变化无常而徐公的品行始终如一啊。”卢钦是卢毓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