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2年春天二月,明帝去东边视察情况。过了几天,又在下邳进行了耕田仪式。三月,明帝就到了鲁地溜达,还亲自到孔子的故居去参观,还登上讲堂,命令皇太子和诸王讲解《经》书;随后又前往东平和大梁。夏天四月,明帝才结束了此次旅行,回到了宫中。
这次旅行回去后,明帝就封皇子刘恭为巨鹿王,刘党为乐成王,刘衍为下邳王,刘畅为汝南王,刘昞为常山王,刘长为济阴王;明帝还亲自划定他们的封地,并规定他们的封地面积只能有楚王和淮阳王的一半。马皇后却说:“诸子只封几个县,按照制度来说,是不是太节俭了?”明帝说:“我的儿子怎么能和先帝的儿子相比呢,现在每年给他们两千万钱就足够了!”
封完皇子后,朝廷就下令大赦天下。
这时,有个叫耿秉的官员,担任的是谒者仆射的官职,他多次给明帝上书,说咱们得去打匈奴。明帝觉得显亲侯窦固以前跟着叔父窦融在河西地区待过,对边疆那些事儿门儿清,于是就把耿秉、窦固,还有太仆祭肜、虎贲中郎将马廖、下博侯刘张、好畤侯耿忠这些大臣都召集起来,让他们一起商量怎么打匈奴。
耿秉发言说:“以前匈奴仗着自己的骑兵厉害,又联合周边的少数民族,所以很难对付。当年汉武帝拿下河西四郡、居延和朔方之后,匈奴就没了好牧场,招兵也难了,羌人和其他胡人也不跟他们一条心了;后来西域也归附汉朝了,所以呼韩邪单于就来投降,咱们一下子就占了上风。现在情况有点像,咱们有南单于帮忙,但西域还没拉到咱们这边,北匈奴内部也没乱起来。依我看,咱们得先攻打白山,拿下伊吾,再把车师打下来,跟乌孙这些西域国家搞好关系,这样就能斩断匈奴的右臂;伊吾那边还有匈奴的南呼衍部落,把这地方打下来,再接着收拾匈奴的其他势力,就能把匈奴彻底打败了。”明帝听了觉得耿秉说得很在理,直点头同意。
这时候又有人提建议:“要是咱们打白山,匈奴肯定会把兵力集中起来抵抗,不如再分一支军队从东边进攻,这样就能分散匈奴的力量。”明帝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也同意了。到了十二月,明帝就给这些将领封了新官职,任命耿秉当驸马都尉,窦固当奉车都尉;让骑都尉秦彭给耿秉当助手,耿忠给窦固当助手,还安排了从事、司马这些官职,让他们带着军队驻扎在凉州。耿秉是耿国的儿子,耿忠是耿弇的儿子,马廖是马援的儿子。
公元73年二月,朝廷派祭肜与度辽将军吴棠率领河东、西河的羌人、胡人以及南单于的军队一万一千骑兵出高阙塞,窦固、耿忠率领酒泉、敦煌、张掖的甲士以及卢水的羌人、胡人一万二千骑兵出酒泉塞,耿秉、秦彭率领武威、陇西、天水的募士以及羌人、胡人一万骑兵出张掖居延塞,骑都尉来苖、护乌桓校尉文穆率领太原、雁门、代郡、上谷、渔阳、右北平、定襄的郡兵以及乌桓、鲜卑一万一千骑兵出平城塞,前去讨伐北匈奴。窦固、耿忠到达天山后,就去攻打呼衍王,结果斩首一千多人,一直追击到蒲类海,夺取了伊吾卢地,还设置了宜禾都尉,并留下官吏和士兵在伊吾卢城屯田。耿秉、秦彭攻打匈林王,他们穿越沙漠六百多里,最后到达三木楼山后返回。来苖、文穆到达匈河水上,把匈奴人吓得都逃走了,最后一无所获。祭肜与南匈奴左贤王信关系不好,他们出高阙塞九百多里后,就到达了一座小山,信谎称这是涿邪山,但是没有见到匈奴人,最后就返回了。祭肜和吴棠因为逗留不前、畏敌怯战,回来就被抓进了监狱,还免去了官职。祭肜自恨没有立功,出狱几天后,就吐血而死。临终前,他对儿子说:“我蒙受国家的厚恩,奉命出征却没有完成任务,死后实在惭愧,义不能无功受赏。我死后,你们要把我所有的财物登记上报,并亲自到军营效力,你们要拼死战斗,以完成我的心愿。”祭肜死后,他的儿子祭逢就向朝廷上书,详细的陈述了父亲的遗言。明帝一向器重祭肜,正打算重新任用他,听到这个消息后,心里是大为震惊,叹息了很久。乌桓、鲜卑每次来京师朝贺时,经常会经过祭肜的坟墓,然后就去拜谒,并仰天痛哭。辽东的官吏和百姓还为他立了祠堂,四季进行祭祀。
窦固独自立下战功,被朝廷加封为特进。然后,窦固就派假司马班超和从事郭恂一起出使西域。班超到达鄯善时,鄯善王广对班超礼敬有加,后来突然变得疏远冷淡。班超就对他的随从说:“你们有没有感觉到广对我们的礼节变淡了?”随从们说:“胡人不能长久的保持礼节,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班超说:“这一定是有北匈奴的使者来了,广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依附谁。聪明的人能预见未发生的事情,何况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显了!”于是他就召来侍奉的胡人,诈他说:“匈奴的使者来了几天了,现在在哪里?”侍胡惶恐地说:“他们已经来了三天了,他们住的地方离这里有三十里。”班超于是就把侍胡关了起来,又召集他的三十六名随从,一起喝酒,等到酒酣之际,班超就故意激怒他们说:“你们和我一起在绝域,现在匈奴的使者才来几天,鄯善王对待我们的礼节就这样了。如果他把我们抓起来送给匈奴,那我们的尸骨就要被豺狼吃掉了,我们该怎么办呢?”随从们都说:“现在处于危亡之地,生死都跟随司马!”班超就说:“不入虎穴,不得虎子。现在我们只有趁夜用火攻匈奴使者,让他们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这样一来,他们必定会大为震恐,我们就趁此机会一举歼灭他们。灭了这些匈奴人,鄯善王就会吓破胆,我们的功业也就完成了。”众人说:“是不是应该和从事商量一下。”班超怒道:“吉凶就在今天决定!从事是个文官,听到这个计划一定会因为害怕而泄露出去的,那我们就白死了,这可不是壮士所为。”众人说:“好!”到了初夜时分,班超就带领随从直奔匈奴使者的营地。这时正好刮起了大风,班超就命令十个人拿着鼓藏在匈奴人的营房后面,并约定说:“要是看到火起,你们就击鼓大喊。”其余的人都拿着兵器弓箭,埋伏在门两侧,班超则是顺风放火。一时间,营地前后鼓噪声大响,匈奴人被吓得惊慌失措。班超亲手杀了三人,随从们斩杀了匈奴使者和随从三十多人,其余的一百多人全部被烧死。第二天回来,班超就把这事告诉了郭恂,郭恂大吃一惊,吓得脸色都变了,班超知道他的心思,就举手说:“从事虽然没有参与此次行动,但是班超怎么会独占功劳呢!”郭恂这才高兴起来。班超于是就召见鄯善王广,把匈奴使者的首级给他看,这下整个鄯善国都震惊害怕了。班超就趁此机会向他们宣扬汉朝的威德,还说:“从今以后,你们就不要再与北匈奴来往了。”广连忙叩头说:“我们愿意归附汉朝,以后绝不敢有二心。”于是鄯善王就把儿子送到汉朝作为人质。班超回来就把这事报告给了窦固,窦固那是喜上心头,随后就向朝廷详细的上奏班超的功劳,并请求再选派使者出使西域。明帝说:“现在国家有像班超这样的官吏,为什么还要另选呢?现在就任命班超为军司马,让他继续完成之前的功业。”
窦固就再次派班超去出使于窴,并想增加他的兵力。班超却只愿意带领原本的三十六人,还说:“于窴国大而遥远,现在带领几百人,并不能增强我们的力量;如果发生意外,人多反而会成为累赘。”
那时候,于窴国的国王广德在南道一带势力很大,匈奴还派使者去监管于窴国。班超到了于窴后,广德对他的态度就很冷淡,爱搭不理的。于窴这个地方的人特别迷信巫师,巫师说:“现在神仙生气了,就质问我们为啥要归附汉朝?汉朝使者有一匹好马,赶紧牵来给我祭祀!”广德就让国相私来比去找班超要马。班超则是悄悄的摸清了情况,嘴上答应着给马,却让巫师自己来取。等巫师一到,班超当场就把他的脑袋砍了,还把私来比抓起来,打了几百鞭子。随后,班超就把巫师的脑袋送给了广德,还狠狠地批评了他一顿。广德之前就听说班超在鄯善把匈奴使者给杀了,这下可被吓得不轻,马上就杀了匈奴使者,向汉朝投降。于是,班超就重重地奖赏了于窴王和他的手下,并安抚他们。从这以后,西域各个国家都派王子到汉朝当人质,西域和汉朝断了65年的联系,也重新恢复了往来。班超是班彪的儿子。
淮阳王刘延这人,脾气骄横,生活奢侈,对手下特别严厉。有人就向朝廷举报说:“刘延和他的大舅子谢弇、姐夫韩光,拉拢了一帮不三不四的人,搞迷信活动,还诅咒朝廷。”朝廷一查,发现这事是真的。五月癸丑这天,谢弇、韩光,还有司徒邢穆都被处死了,这次受到牵连被杀以及流放的人特别多。
六月,朝廷就任命大司农西河人王敏当司徒。就在这时,有关部门就建议朝廷杀了淮阳王刘延,明帝觉得刘延的罪比起楚王刘英的罪来说,要轻一些。在七月时,就把刘延贬成了阜陵王,只给他两个县的地盘收租子。
这一年,北匈奴派大军攻打云中,云中太守廉范带兵抵抗。手下人觉得兵力不够,就想写信给周边的郡县搬救兵,但是廉范没同意。到了傍晚,廉范就让士兵每人绑两根火把,把火把三头都点着,一时间军营里到处都是火光。匈奴人以为汉朝的援军到了,被吓得够呛,想着天一亮就撤退。廉范就让士兵提前吃完饭,一大早就发起进攻,杀了几百匈奴人,匈奴人慌乱中互相踩踏,又死了一千多人。从这以后,匈奴就再也不敢来侵犯云中了。廉范是廉丹的孙子。
到了公元74年正月,明帝准备拜谒原陵,在夜里梦见先帝和太后像生前一样欢乐,醒来后就悲伤得无法入睡;于是就查看历书,发现第二天是吉日,就率领百官前往陵墓拜谒。当天,就有甘露降在陵墓的树上,明帝就命令百官采集甘露进献。仪式结束后,明帝就从席前伏在御床上,看着太后镜匣中的物品,感动得流泪,然后就命令更换脂泽装具;左右的人都哭泣,不敢抬头。
这时,北海敬王刘睦去世了。刘睦年少时喜欢学习,光武帝和明帝都很喜爱他,他曾派中大夫到京师朝贺,临走时召见使者并说:“朝廷如果问起我,大夫将如何回答?”使者说:“大王忠孝慈仁,敬贤乐士,臣怎敢不如实回答!”刘睦说:“唉,你这是害我啊!这是我年少时的行为。大夫你应该回答说,我继承爵位以来,志气衰退,沉迷声色,爱好犬马,这才是爱护我的方式呀。”他的智谋和谨慎竟到了如此地步,可惜了。
二月,司徒王敏去世。
三月,朝廷任命汝南太守鲍昱为司徒。鲍昱是鲍永的儿子。
益州刺史朱辅是梁国人,他大力宣传汉朝的好政策,因此名气特别大。在汶山以西,这些以前汉朝势力没到过、也没推行过汉朝历法的地方,像白狼、盘木等一百多个部落,都带着全族的人向汉朝称臣,还送来贡品。白狼王唐取还写了三首诗,专门夸汉朝的好,朱辅让犍为郡的属官由恭把诗翻译成汉语,然后献给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