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祖立堂,名‘济世’。林闻溪不才,虽未能光大门楣,亦不敢忘‘济世’二字之重!医道非独活人,更在正心!今日魍魉横行,欲断我岐黄根脉,裂我山河社稷,林某若只求自保,苟延残喘,他日有何面目见先祖于九泉?有何资格再提‘融汇中西,造福苍生’?”
他伸出手,指尖稳定,毫无颤抖,轻轻按在那冰冷的铁盒之上。
“此盒,林某接了。七爷未走完的路,林某愿接着走!纵前方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秦爷看着眼前这看似文弱的年轻医生,眼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重重一拍大腿:“好!好汉子!七哥没看错人!”
他不再犹豫,迅速打开铁盒。里面并无金银,只有几样东西:一叠用油纸密封得极好的文件,纸张极脆,似乎年代久远;几张模糊的黑白照片,画面诡异,似乎是某种实验设施;一小本用密码写成的记录;还有……一小包用蜡封存的、颜色诡异的土壤样本。
“这些,是七哥早年机缘巧合,从一伙伪装成商人的日本人那里截获的。”秦爷声音压得极低,指着照片上某个模糊的标志,“这个‘黑太阳’标记,俺们追查了很久,可能跟关东军那支臭名昭着的‘防疫给水部队’有关!他们好像在极北之地搞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这些文件和数据,可能就跟那有关!还有这土……”
林闻溪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黑太阳”!关东军!防疫给水部队!这些词汇联系在一起,足以让人产生最可怕的联想!那《寒疫论》残页所载的恐怖疫病,难道并非古人臆想?
秦爷合上铁盒,推向林闻溪:“这些东西,俺们看不懂,留在手里是祸害。七哥说,您懂医,懂药,或许能看出里面的门道。怎么用,何时用,您自行决断。俺们这些人,别的不敢说,几条贱命,还能护您一时周全!”
就在此时,济世堂临街的窗户突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撬动声!
秦爷和疤面汉子脸色骤变!
“妈的,这么快就摸上来了!”疤面汉子瞬间抽出腰间的短棍。
秦爷反应极快,一把将铁盒塞回林闻溪怀中,疾声道:“从后门走!去‘德兴面粉厂’找周会计,说是‘老秦送的货’!快!”
话音未落,前堂大门已被猛地撞开!数条黑影如同鬼魅般扑入!
“林医生快走!”疤面汉子怒吼一声,挥舞短棍迎了上去,瞬间与来人缠斗在一起,刀棍相交之声刺耳响起!
秦爷更不迟疑,一把拉起林闻溪,踹开后门,将他推入黑暗之中:“记住!德兴面粉厂!”随即反手关死门闩,抽出匕首,转身加入战团,用身体死死挡住了追兵。
林闻溪怀抱那沉重的铁盒,踉跄跌入后院冰冷的夜色里。身后济世堂内,打斗声、怒骂声、器物碎裂声骤然爆发,如同平地惊雷,撕裂了夜的宁静。
他最后回望了一眼那间承载着祖孙三代心血、此刻正沦为战场的医馆,牙关紧咬,再无犹豫,转身投入深深的巷弄阴影之中。
禁方已接,誓言立下。 从此,他不再是只有一个济世堂的林医生。 他的路,注定通向更黑暗的深渊,也更接近风暴的核心。怀中的铁盒冰冷刺骨,却仿佛蕴藏着能焚毁一切黑暗的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