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听音阁(1 / 2)

听音阁坐落在华清苑最僻静的西北角,背倚终南山余脉,前临一泓早已干涸的曲池。这是座三层歇山顶楼阁,朱漆剥落如鳞片,檐角镇兽残缺不全,唯有最高处的螭吻尚存,龙首孤寂地眺望着长安城方向。

阁楼整体偏向隋代的雄浑风格,柱础是覆莲纹的汉白玉,但窗棂却换上了唐初流行的冰裂纹——新旧交替的痕迹随处可见。第二层外廊的栏杆曾被烈火燎过,焦黑的木料间又生出嫩绿苔藓,像时光留下的伤疤。

最诡异的是阁顶的瓦当。本该整齐排列的青色板瓦中,混着几块琉璃瓦——深紫、孔雀蓝、暗金,在夕阳下泛着妖异的光。若细看会发现,这些琉璃瓦拼成了半张古琴的图案,琴弦正好对着终南山主峰。

推开底层菱花门,尘埃如雪纷扬。室内空旷得能听见心跳回声,二十四个莲花柱础按八卦方位排列,地面铺着浸透桐油的金砖——这是前朝乐师防潮的秘法。西墙整面都是乐谱架,架上还搁着几卷虫蛀的工尺谱,纸页间夹着干枯的瑞香花。

东南角有架柏木楼梯,通向二层演奏厅。台阶上留着凌乱的血脚印,最新鲜的覆盖着陈旧的,像不同时空的悲剧在此叠印。

二层比底层更显破败。北窗下横着那张施过血咒的七弦琴,琴身断成三截,冰弦却诡异地支棱着,像被斩首的蛇仍在扭动。琴台旁散落着香炉碎片,未燃尽的魇妖香混着血迹,在砖面凝成紫黑色污块。

最不寻常的是天花板。藻井中央的蟠龙戏珠图,龙睛被抠去,嵌着两枚鸽子蛋大的夜明珠——此刻在暮色中发出青白幽光,正对着三层阁楼的入口。

三层终日紧锁,门楣悬着块朽坏的桃木符,刻着“禁音”二字。透过门缝能看到里面没有家具,只有九面铜镜按九宫格摆放,镜面全都朝向中央一个蒲团——蒲团上放着的,竟是萧蔷在贤妃旧居见过的那种梅花纹琉璃碎片,只是这一块要大得多,且完整无缺。

整座听音阁最古怪之处在于回声。无论站在哪个位置低声说话,声音都会在梁柱间反复折射,最终汇成模糊的旋律——有人听出是《兰陵王入阵曲》,有人却说是巫族的招魂调。

此刻阁内仍弥漫着血腥与腐木的气味,但若细嗅,能辨出一缕极淡的冷香——来自李静姝遗落的那方锦帕。帕子半掩在断弦下,金凤暗纹正在渐渐渗出的鲜血中扭动,仿佛随时要破绢而出。

暮风穿过破窗,带动梁间垂落的破败纱幔。那纱幔曾是最名贵的鲛绡,如今却如招魂幡飘摇,露出后面一道新发现的暗门——门缝里隐约传来地下暗河的水声。

暗门被风吹得吱呀作响,露出向下的石阶,潮湿的水汽裹挟着腥风扑面而来。陈默强忍背脊剧痛,破妄瞳在昏暗中泛起血丝——他看见石阶上布满黏腻的透明黏液,黏液中还粘连着几片泛着幽蓝的蛇鳞。

“水下…有东西上来了…”他哑声警告,右手不自觉地按在腰间的赤鳞匕首上。匕首竟在鞘中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与暗河深处某种存在遥相呼应。

萧蔷却似被迷了心窍,怔怔向暗门走去。她心口的琉璃碎片发出灼热红光,在黑暗中映出石壁上诡异的浮雕——那是一条九头巨蛇缠绕梧桐树的图案,每个蛇头都衔着一块梅花纹琉璃。

“是相柳…”玄真子道长脸色骤变,桃木剑横在胸前,“上古凶兽相柳的图腾!这听音阁根本不是乐坊,是镇压凶兽的祭坛!”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整座阁楼突然剧烈摇晃。二层那架断琴的冰弦无风自动,发出刺耳的刮擦声。天花板藻井的夜明珠骤然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九面铜镜同时亮起幽绿光芒——镜中映出的不再是阁内景象,而是翻涌的黑水与无数蠕动的蛇影。

“快走!”陈默猛地拽住萧蔷衣袖,却见她眼中泛起与李静姝相似的的金芒。她肩头的梅花印记正在渗血,鲜血滴在石阶上,竟让那些黏液沸腾起来。

暗河的水声越来越近,腥风中夹杂着女子幽怨的歌声。陈默的破妄瞳突然剧痛,视野中浮现出林夏被铁链锁在河底的幻象——她的长发如水草飘散,肩头妖纹正被无数水蜮啃噬!

“母亲…”陈默咳着血想要冲下石阶,却被玄真子死死拉住:“公子不可!这是相柳制造的幻象,它在引诱活人鲜血破封!”

此时三层传来木材断裂的巨响。那九面铜镜同时炸裂,碎片如利箭四射。一块镜片擦过萧蔷脸颊,她突然清醒,看着手中发烫的琉璃碎片失声惊呼:“这琉璃…在吸我的血!”

碎片上的梅花纹路已变成暗红色,正贪婪地吮吸着她的鲜血。更可怕的是,暗门下的黏液开始凝聚成人形——那轮廓竟与陈默在幻象中看到的林夏一模一样!

“李静姝好狠毒…”玄真子幡然醒悟,“她不仅要用龙骸塑巢,还要用相柳吞噬巫族血脉!萧姑娘,你母亲留给你的根本不是护身符,是唤醒凶兽的祭品!”

阁外突然火光冲天,禁军的呼喝与弓弦震动声由远及近。赵擎的怒吼穿透墙壁:“逆贼陈默!还不束手就擒!”

混乱中,萧蔷突然将琉璃碎片按在陈默的赤鳞匕首上。两者相触的瞬间迸发刺目强光,匕首上的鳞纹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条赤色小蛇缠上陈默手腕。

“我明白了…”萧蔷在震荡中露出惨笑,“赤鳞匕首是相柳的克星。陈默,只有你能终结这场轮回…”

暗河黑水已漫上石阶,水中浮起无数惨白的手臂。在禁军破门而入的刹那,陈默看见水影中浮现李静姝冰冷的脸——她左手的蛇吻伤口正在汩汩流血,而流出的血,与相柳黏液一模一样。

听音阁在箭雨中开始坍塌。当最后一块琉璃瓦坠落时,陈默听见了来自地底深处的、满足的叹息。

听音阁内,尘埃与毒粉混合着腐朽的木头气味,在斜阳的光柱中缓缓悬浮。死寂,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着这方曾经华美、如今却沦为刑场的空间。

陈默的脸埋在林夏布满血污和泥土的肩膀上,后背传来的剧烈刺痛和迅速蔓延的阴冷麻痹感,如同无数条冰凉的毒蛇在沿着脊椎向上钻。那毒箭的阴寒气息,与他强行催动、又被琴音诅咒与赤鳞匕首力量反冲而濒临崩溃的破妄瞳带来的灼痛交织在一起,如同冰与火的炼狱,几乎要将他的意识撕碎。

他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背上的伤口和胸腹间翻江倒海的痛楚。但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怀中林夏的状态。李静姝那滴血化咒的恶毒手段似乎暂时停止了收缩,却并未消散,如同附骨之蛆缠绕在林夏的魂魄上。她的气息已经微弱到如同风中残烛,身体冰冷僵硬,只有肩头那点被血色咒文死死禁锢的幽蓝妖纹还在极其微弱、几乎要熄灭地挣扎着闪烁。

姐姐?!

那两个字如同炸雷,即使陈默的意识已经在剧毒与反噬的痛苦中模糊漂浮,也清晰地炸响在他混乱的脑海里!长公主李静姝……叫他母亲姐姐?!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视线因为剧痛和眩晕而无法聚焦,听音阁内的一切都在疯狂旋转、震颤、重叠。他看到那一片如凝固血泉般的奢华裙裾,绣着那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暗金纹路,它们此刻在陈默扭曲的视野里仿佛活了过来,扭曲蠕动,如同无数细小的毒蛇。

他顺着裙裾上移,视线艰难地攀升,越过不盈一握的腰肢,越过覆盖着薄纱般外袍的肩臂,最终定格在——那被夕阳勾勒出的、堪称完美的颈项和下颌线条上。

在那一瞬间,他模糊的视野似乎短暂地清晰了那么千分之一刹!夕阳的金红微光恰好映在那下颌靠近颈侧的、一片极其细腻的雪肤之上。

陈默的瞳孔猛地收缩到极限!

他看到了!

在那几乎找不到瑕疵的皮肤上,一抹极其微小、色泽浅淡到几乎透明的痕迹——一个水滴状的、几乎被完美隐藏了的……旧日烫伤疤痕?!

这个疤痕的形状……位置……与母亲林夏无数次在痛苦与迷梦中喃喃自语、指尖下意识触碰的那个位置……

一模一样!!!

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混杂着血污、诅咒与剧毒,瞬间淹没了陈默!他想起无数个林夏在无人角落低声呓语的破碎梦境;想起她在高烧昏迷时无意识地抚摸自己脖子……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对自身痛苦的记忆……此刻却与眼前李静姝颈侧那几乎消失的浅痕完美重叠!

现实如同一柄最沉重的铁锤,狠狠砸碎了陈默所有认知的壁垒!

血脉妖纹!源自同一古老血脉的妖纹! 极其相似的容颜轮廓! 颈侧如出一辙的、唯有至亲方知的微小旧痕! 还有那一声冰冷的、带着扭曲亲缘关系的“姐姐”!

所有的碎片在此刻被强行拼凑起来,指向一个荒诞到令人灵魂战栗的可能:她们……可能……是……

“噗——!”巨大的冲击和无以复加的荒谬感冲击着陈默本就濒临极限的心神,再加上背上箭毒的猛烈爆发,他再也压制不住!一口滚烫的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般的灼痛猛地喷了出来,尽数染红了身下林夏苍白的脸和衣襟。视野彻底被一片疯狂跳动、无法辨识的黑红色血雾取代,他身体一软,彻底失去了支撑,重重地向前扑倒!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前的最后一刹那,他那双几乎被自身破妄瞳力量撕裂的右眼,透过眼前浓重的血雾,极度痛苦地转向琴台的方向。

模糊!眩晕!剧痛! 但他“看”到了。 在琴台的阴影角落,李静姝刚刚抚过血咒琴弦的那只左手——尾指的指甲边缘,之前被冰弦割破的地方——那一个小小的、本该极其微小的伤口,此时在她雪白如玉、毫无血色的指腹上,竟然裂开了一个……极其诡异的豁口?!

伤口边缘没有流淌出新的血珠,它的形状……在破妄瞳彻底熄灭前的最后一瞥中……扭曲成了一个小小、却无比清晰的……狰狞的蛇吻模样?!仿佛有什么东西藏在血肉之下,想要挣破束缚,撕咬出来?!

紧接着,陈默的世界陷入了纯粹的、撕心裂肺的黑暗。听觉在丧失前,捕捉到一声压抑到了极致、几不可闻的闷哼,似乎来自琴台方向……像是野兽受了暗伤后下意识的喘息?随即是极其轻微的布料拂过琴面、脚步快速后退的声音。

李静姝收回了手。那只带着诡异蛇吻伤口的左手,迅速被宽大的、血色如焰的衣袖所遮盖。她原本完美的、冷漠到极致的侧脸在夕阳最后的光芒里似乎抽动了一下,一丝极快、快得如同错觉的痛楚掠过她的眉宇,瞬间又被冰封取代。

她的视线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倒伏在一起的陈默和林夏,那刺目的鲜血和被污血浸染的半枚金凤箭簇,那断裂的被赤鳞斩断的毒箭……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陈默腰间。

那里,赤鳞匕首的柄从衣袍下露出一小截,暗红的材质在血污和阴影中仿佛燃烧着的冰冷火焰。

那毫无温度的眼神深处,第一次掠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并非杀意,却更加深沉的危险光芒。像是猛兽看到了遗落在外的、属于自己的幼兽利齿,带着审视、戒备,甚至……一丝隐藏到极深的忌惮?

她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再看地上的两人一眼。宽大的华丽袖袍如同血云般拂过,她转身,步伐依旧优雅从容,踩踏着碎木和尘埃,消失在了听音阁那片通往内苑的、更加幽深黑暗的阴影之中。

空荡荡的阁楼里,只留下那张承载过血咒的古琴,静静躺在倒翻的香炉灰烬和断木里。琴旁冰冷的地面上,遗落着一方极其精巧、角落绣着金凤暗纹的锦帕,锦帕中心,沾染了一抹极小、却无比刺目的鲜红——那是李静姝擦拭手指伤痕时留下的,带着一丝非人般冰冷气息的血迹。

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最后的光线消失。

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彻底吞没了华清苑。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半炷香,也可能是漫长的一个时辰。废墟的阴影中,两双警惕而干练的眼睛,如同狸猫般缓缓移动,最终定格在听音阁洞开的门口。他们悄无声息地靠近,目光锐利地扫过阁内的景象——昏死过去的陈默、生命濒危的林夏、断箭、血泊、破碎的琴、和那方遗落的染血锦帕。

其中一人迅速上前,探了探林夏和陈默的鼻息和颈脉,对着同伴微微点了点头。另一人则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干净的黑布,包起了地上那块遗落的、带有长公主独特气息的锦帕,藏入怀中。动作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痕迹。

他们没有交流,一人扛起陈默,一人小心翼翼地托起林夏,动作迅捷如风,快速融入了华清苑无边无际的黑暗与荒草之中,朝着与长公主消失方向截然不同的、长安城外东北角的方向潜行而去。

夜风吹过废墟空寂的回廊,呜咽如鬼哭。

阁楼内,唯有那半截金凤箭簇,在无边黑暗中,无声地折射着不知从何处漏下的、最后一丝微光的残影,像一只不瞑的孤眼。

陈默的指尖抚过母亲肩头的妖纹,记忆突然被拉回十年前那个暴雨夜。林夏浑身湿透地撞开破庙木门,将五岁的陈默护在身后。她的肩头插着星陨阁刺客的淬毒匕首,蓝血顺着刀柄滴落,在青石板上汇成诡异的图腾。

阿默别怕,林夏咬破舌尖,将混着朱砂的血珠按在陈默眉心,母亲给你种下离魂咒,能屏蔽星陨阁的追踪。

陈默蜷缩在草堆里,看着母亲割开自己的手腕,将蓝血涂在庙中观音像的眼窝。观音像突然发出幽幽蓝光,千手千眼瞬间转动,将刺客们的弩箭全部挡下。

这是...巫族的血祭术?为首的刺客惊恐后退。林夏冷笑:我以凤凰血脉为引,用观音像镇住地脉。告诉你们阁主,若再敢动我儿子——

话音未落,观音像轰然倒塌。林夏抱着陈默跃出庙门,却被暗箭射中后心。她将陈默推入井中时,肩头的妖纹突然浮现:记住,每月初一子时,用你的血温养这口井...

回忆被剧痛打断。陈默低头看着怀中昏迷的林夏,终于明白那口井里藏着龙骸碎片,而母亲用生命为他换来十年安宁。

暗夜施救藏玄机

夜露渐浓,华清苑的荒草在风里簌簌作响,像无数双暗藏的眼睛。扛着陈默的黑衣人脚步极轻,每一步都精准避开地上的碎石断木,另一个拖着林夏的同伴则不时回头张望,掌心扣着三枚淬了麻药的银针——方才离开听音阁时,他们已在附近布下了迷踪阵,能暂时拖延追兵,却拖不了太久。

“快到接应点了。”扛着陈默的黑衣人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沙哑,“玄真道长在破庙里等我们,再撑半柱香。”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铜铃轻响——是李静姝影卫的追踪信号!托着林夏的黑衣人脸色微变,从怀中摸出一个陶瓶,拔开塞子往地上洒了些淡黄色粉末,粉末遇风即散,留下一股刺鼻的草药味:“这是‘障气散’,能盖掉血腥味,快撤!”

两人加快脚步,沿着废宫的断墙根往东北角潜行。半个时辰后,一座破败的山神庙出现在荒林深处,庙门虚掩着,里面透出一点微弱的烛火。

刚踏入庙门,一个身着青色道袍的老者便迎了上来。他须发皆白,眼神却清亮如灯,正是归墟观的玄真子。“把他们放下,快!”玄真子话音未落,已从袖中取出两包药粉,“先给陈默拔箭,他背上的箭淬了‘寒骨毒’,再拖下去,毒素就要侵入心脉了!”

黑衣人立刻将陈默放在庙内唯一的木板床上,小心翼翼地剪开他后背的衣袍——箭杆已断在肉里,箭簇上的金凤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周围的皮肤已呈青黑色,毒素正顺着血管蔓延。

“小心点,箭簇上有倒钩。”玄真子蹲下身,取出一把银质小刀,在火上烤了烤,“你们去守着庙门,若有异动,就放信号弹。”

黑衣人应声退到门外,玄真子深吸一口气,刀尖对准箭簇周围的皮肉,快速划开一个小口。陈默在昏迷中猛地抽搐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玄真子动作不停,用镊子夹住箭簇的倒钩,猛地一扯——带血的箭簇应声而出,箭杆里还藏着一小截中空的铜管,管内残留着黑色的毒液。

“果然是李静姝的‘寒骨毒’。”玄真子皱眉,将药粉撒在伤口上,又取出一根金针,刺入陈默后心的穴位,“这毒需用纯阳内力逼出,可他体内还有破妄瞳的反噬,两股力量相冲,稍有不慎就会经脉尽断。”

就在这时,躺在一旁的林夏突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肩头的幽蓝妖纹闪烁了一下。玄真子转头看去,只见她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嘴唇翕动着,像是在说什么。他凑上前,勉强听清了几个字:“蛇……吻……静姝……血脉……”

“蛇吻?”玄真子眼神一凛,想起方才黑衣人带来的那块染血锦帕,忙从怀中取出。锦帕上的血迹已干,边缘的金凤暗纹在烛火下格外清晰,中心的血渍里,竟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黑色气息——那是不属于人类的阴邪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