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十八年·梨花巷劫
贞观十八年春,长安城西的梨花巷总飘着细碎的白。青石板路被晨露浸得发亮,巷尾的李慕白正坐在自家院中的梨树下,就着晨光抄录《昭明文选》——他是长安有名的寒门书生,虽无功名,却因一手好字、一口流利的梵文,常被弘文馆学士请去校勘经卷。
忽闻巷口传来马蹄踏碎石板的脆响,不等李慕白抬头,一双布满老茧的大手已捂住他的嘴。他挣扎间瞥见来人:满脸虬髯的熊三爷,江湖上出了名的“索命阎王”,常替权贵掳掠异士。短打外罩的玄色披风扫过满地梨花,李慕白只觉后腰一紧,被硬生生拖进停在巷口的乌篷马车。车帘落下的瞬间,他看见院中的梨树被马蹄碾折了枝,雪白的花瓣落了满车,像一场无声的哭。
马车颠簸三日,终在终南山深处的忘忧谷停下。李慕白刚被推下车,就听见溪边传来女子的惊呼。循声望去,只见穿鹅黄襦裙的少女背着药篓,正被一道黑影追得步步后退——那黑影足尖轻点溪边柳枝,衣袂带风,正是江湖人称“云中鹤”的轻功高手。少女赵灵儿是谷中采药翁的女儿,今日采到一株百年“赤血莲”,竟被云中鹤盯上,要抢去给仇家续命。
“住手!”李慕白虽无武功,却见不得这般强抢,当即张开双臂挡在赵灵儿身前。云中鹤见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冷笑一声挥掌便拍。李慕白本能地抬掌去挡,掌心刚触到云中鹤的手腕,竟似有一道旋涡在掌心炸开——云中鹤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体内内力如决堤的洪水,顺着相触的掌心疯狂涌入李慕白经脉!
“你……你是什么怪物!”云中鹤踉跄后退,内力流失大半,踉跄着遁入密林。李慕白却只觉经脉像被烧红的铁条贯穿,磅礴真气在体内横冲直撞,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变得金纸般惨白,直挺挺倒了下去。赵灵儿慌得扔下药篓,掏出随身的止血草捣烂,敷在他嘴角,泪水混着晨露滴在他青衫上:“公子,你撑住,我这就带你找我爹!”
消息传回长安时,已是深夜。大理寺少卿李正明刚审完一桩贪腐案,听闻侄儿被掳且遭此变故,当即解下绯色官服,换了劲装,带四名大理寺捕快策马赶往终南山。马蹄踏碎山间夜露,火把的光在林子里晃出长长的影,直到天快亮时,才在忘忧谷的药庐里见到气若游丝的李慕白。
“必须去大慈恩寺!”李正明摸了摸侄儿的脉搏,只觉其内息紊乱如乱麻,唯有佛门正宗内力能疏导,“了尘方丈的‘金刚禅劲’,是唯一的生路。”众人不敢耽搁,轮流背着李慕白,星夜赶回长安,直奔城南的大慈恩寺。
寺门刚开,了尘方丈已立在大雄宝殿前,白须垂胸,袈裟上沾着朝露。他无需多问,只将掌心贴在李慕白后心,一股温润的内力缓缓注入——李慕白体内的异种真气似遇克星,稍稍收敛,可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寺外突然传来马蹄声,西域高僧摩智法师率十余名弟子赶来,红色僧衣在晨光中格外刺眼。
“了尘方丈,”摩智手持九环锡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听闻贵寺藏有《六合剑诀》,此乃武学至宝。我愿以西域千年雪莲、百匹汗血宝马相换,若不允,恐今日这大慈恩寺,要沾些血光。”
李正明当即上前一步,手按腰间佩刀(大理寺官员制式佩刀):“摩智法师,此乃大唐佛门秘传,岂容外邦强索?我身为大理寺少卿,今日便护定大慈恩寺!”
“护?”摩智冷笑,锡杖在青石板上一顿,“你若出家为僧,入寺参剑阵,或能护得一时。否则,凭你这点微末功夫,不够我一指之力。”
李正明望着殿内昏迷的侄儿,又看了看身边须发皆白的了尘方丈,忽然转身跪在佛前:“弟子李正明,愿落发为僧,入大慈恩寺,共护剑诀,护我大唐传承!”了尘方丈眼中闪过一丝动容,亲自取来剃刀,一缕缕乌发落在佛前青砖上,转眼之间,大理寺少卿已成了寺中沙弥。
寺内十八名高僧见状,纷纷上前,与李正明共参“罗汉剑阵”。了尘却将李慕白抱进禅房,从藏经阁取出一卷泛黄的绢本——正是《六合剑诀》。他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画着繁复的经脉图,指尖点在图上:“你体内真气虽乱,却与剑诀的‘以气御剑’之理暗合,是天定的传人。今日我便授你剑诀精要,能否活下来,看你的造化。”
李慕白强撑着睁开眼,听着了尘讲解剑招,体内真气竟随着方丈的指点,慢慢顺着经脉游走。三日后,众人初成剑阵,了尘却将《六合剑诀》放在大殿的火盆里,火光舔舐着绢本,纸灰随风飘起:“剑谱可焚,剑意永存。摩智,你要的东西,已化为灰烬。”
摩智见状,眼中闪过戾气,突然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擒住刚出禅房的李正明,手臂勒住他的咽喉:“剑谱没了,便让你侄儿写出来!若不写,今日就送他去见佛祖!”
李慕白刚习得剑诀皮毛,见状情急之下,指尖突然有淡蓝色剑气激射而出——那剑气虽弱,却精准地射向摩智的手腕。摩智吃痛,松开李正明,反手扣住李慕白的肩膀,磅礴内力涌入其经脉:“竖子敢尔!”
李慕白被按在禅房的柱子上,经脉再次剧痛,却咬牙不肯屈服。摩智将他囚在禅房,桌上摆着纸笔:“三日内写出剑诀,否则,你叔父的性命,还有这大慈恩寺的僧人,都要为你陪葬。”
青衫书生望着桌上的狼毫笔,忽然笑了,伸手将笔掷在地上,墨汁溅在青砖上,像一朵倔强的花:“大唐文脉,岂付番僧?这剑诀是我华夏武学根基,便是粉身碎骨,我也绝不会写!”
摩智盯着他眼中的决绝,突然沉默了——他走遍中原,从未见这般硬骨的书生。窗外的阳光透过禅房的窗棂,落在李慕白苍白却坚定的脸上,竟让这位西域高僧,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摩智法师见李慕白宁折不弯,倒也不急不躁,命小沙弥奉上新焙的蒙顶石花:“檀越可知此茶来历?贞观十五年松赞干布遣使求茶,太宗赐茶经三卷。今日若得剑诀,我吐蕃愿以百匹良马相易。”
青瓷茶盏中嫩芽沉浮,李慕白忽觉怀中《大唐西域记》抄本微微发烫——这正是玄奘法师新译的经卷。他从容啜茶,指尖蘸着茶水在紫檀案几上勾画长安坊市图:“法师可知平康坊北曲有三家茶肆?西市胡商常携波斯琉璃器换我江南新茶。”说话间水流诡异地沿木纹游走,竟暗合六合剑诀的运劲法门。
禅房外忽闻羯鼓声动。原是赵灵儿带着太常寺乐工前来——她父亲竟是掌管宫廷燕乐的太常博士。十二位乐师排开《秦王破阵乐》的阵势,笙箫齐鸣中暗藏机关。但见赵灵儿抛起药囊,雄黄粉随风散作金色烟霞,趁隙将三枚银针射入铜锁机括。
“慕白兄快走!”少女甩出腰间蹀躞带,七枚玉环相击发出清越之音。李慕白会意踏着节拍纵身,体内乱窜的真气竟与乐律产生共鸣,指尖不自觉凝出气剑划破帷帐。摩智法师拂袖卷起经幢相抗,梵文经帛与无形剑气相击,迸发出钟磬般的清响。
混乱中李正明突然现身,僧袍下露出金丝软甲——竟是大理寺查案时御赐的宝甲。叔侄二人背倚经柜而立,窗外暮色中浮现诸多身影:既有终南山的道士执着松纹剑,也有弘文馆学士捧着《孙子兵法》,更有赵灵儿召来的药农手持采药钩镰。原来李正明早已通过佛道俗讲网络传出消息,布下这长安城特有的“三教合力”之局。
摩智法师见状朗笑:“好个贞观盛世!竟让佛道儒三家为我共演妙法。”忽然从袖中取出鎏金香盒,“此乃天竺龙脑香,愿换《六合剑诀》一观。”李慕白却指向满架经卷:“法师欲求至高武学,何不先读玄奘法师新译《瑜伽师地论》?”话音未落,忽觉体内真气如江河归海,竟在辩论间不知不觉冲通了任督二脉。
禅房内的梵香还未散尽,李慕白刚收稳周身真气,便闻门外传来清朗笑声:“玄娤法师新译经卷现世,怎可少了我道门中人共论?”只见终南山玉真观道长司马承祯手持拂尘而入,身后跟着两位穿紫袍的弘文馆学士,衣摆上还沾着曲江池的水汽——原是李正明早料到论法需印证,暗中请了长安佛道儒三教的名士。
摩智法师见司马承祯进来,倒也起身相迎:“道长既来,正好评评——我欲以吐蕃良马、天竺龙脑求《六合剑诀》,李慕白施主却教我读《瑜伽师地论》,莫非武学真在经卷之中?”
司马承祯拂尘轻点案几,目光落在那卷发烫的《大唐西域记》上:“法师差矣。道家讲‘道法自然’,佛家说‘禅武合一’,皆非执着于‘术’。你看慕白施主方才以茶水画坊市图,暗合六合劲法,那是他将长安市井的烟火气、经卷的禅意融于武学;正如我道门练气,需观天地星辰,而非只守丹田。”
一旁弘文馆学士卢照邻闻言笑道:“二位所言极是!我朝太宗皇帝设弘文馆,既教《孙子兵法》,也传《论语》《道德经》,便是要文武相济。前日曲江宴上,新科进士苏味道还能舞剑助兴,这便是长安的‘武学’——不在招式,在心境与见识。”
正说着,李慕白忽觉胸口真气翻涌,额角渗出冷汗。赵灵儿见状,忙从蹀躞带的玉环夹层里取出一枚鎏金医符:“这是太医署针灸博士的令牌,我早请了刘博士来!”话音刚落,一位穿绿袍的官员提着药箱进来,正是太医署掌管针灸的刘神威——他见李慕白面色潮红,当即取出银针,按《千金要方》记载的穴位,在“百会”“太冲”二穴轻刺,又以艾草温灸“关元穴”,“施主刚通任督二脉,真气如曲江春水奔涌,需借针灸导引入经,正如玄奘法师译经,需逐字校勘,方能传扬真义。”
艾草的温香混着药气散开,李慕白只觉丹田处的真气渐渐平顺,指尖竟能凝出一缕淡白气劲,轻轻落在《瑜伽师地论》的扉页上——那气劲竟顺着经文的墨迹游走,如禅僧打坐时的呼吸,缓而不滞。摩智法师见了,瞳孔骤缩:“这……这是瑜伽‘观气’之法!”
此时禅房外忽然传来嘈杂声,小沙弥慌张来报:“门外有波斯景教使者,说见天竺香盒,要讨‘十字纹鎏金器’相换,还说他们的‘天主之术’比佛道武学更强!”众人出门一看,只见几位高鼻深目的使者捧着鎏金十字器,正与吐蕃随从争执。摩智法师眉头一皱——他此次来长安,除了求剑诀,还需与景教使者商议西域商路,不想竟在此处起了冲突。
李慕白上前一步,语气平和:“诸位远道而来,皆是客。我朝长安,既容佛寺道观,也有景教大秦寺(注:唐代景教寺院称大秦寺,符合史实),正如曲江池能容画舫、也容渔舟。若论‘术’,景教的鎏金器能映日月,吐蕃的良马能踏山川,佛道的经卷能安人心,本无高下;若论‘武学’,不如三日后曲江宴设比武场,以武会友,而非争执。”
景教使者闻言,放下鎏金器笑道:“好!便依李施主所言,曲江宴上见真章!”摩智法师也颔首:“既如此,我便先读《瑜伽师地论》,待宴上再与施主印证武学。”
三日后的曲江池畔,杏园里张灯结彩,新科进士、佛道名士、各国使者齐聚。比武场设在池边的白玉台上,大理寺官员持令牌维持秩序,太常寺乐工奏起《破阵乐》,笙箫声里,李慕白与摩智法师相对而立。摩智手持经幢,梵音轻诵,经幢上的梵文竟化作金光,如瑜伽修行的“观想”之境;李慕白则手持木剑,剑招随乐律起伏,时而如平康坊茶肆的流水,时而如西市胡商的驼铃,将长安的烟火气融于剑法之中。
几招过后,摩智忽然收招笑道:“我懂了!《瑜伽师地论》说‘修行在世间’,你的剑法,正是将长安的市井、经卷的禅意、乐律的节奏融于一体——这才是至高武学,比剑诀更珍贵!”说罢,他将鎏金香盒递给李慕白:“此香赠你,愿你将这份‘长安武学’传扬下去。”
李慕白接过香盒,望向台下——赵灵儿正与太医署刘博士讨论针灸技法,司马承祯与弘文馆学士共赏曲江春色,景教使者与吐蕃随从围着胡商的琉璃器谈笑。夕阳落在曲江池上,波光里满是贞观盛世的繁华,他忽然明白:长安的力量,从不在单一的“术”,而在能容佛道儒、能纳万国客,让不同的文化如曲江春水般相融,这才是真正的“天下武学”。
正当摩智法师凝神思索《瑜伽师地论》与武学关联时,经阁梁柱间忽然传来窸窣声响。但见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妪蜷缩在斗拱阴影处,腰间挂满破旧药葫芦,手中竹杖缠着条青鳞小蛇。乐工们惊呼退避时,她竟咯咯笑出声来:“小娘子找来的雄黄粉倒是纯正,可惜火候差了三分。”
赵灵儿闻言变色:“您怎知我用了雄黄?”老妪甩着打结的灰白头发跃下,破裙扫过经架带落阵阵尘埃:“终南山采药婆子三十载,什么药材能瞒过我这鼻子?”突然用竹杖点向李慕白膻中穴,“这小子体内真气乱得像打翻的纺车,还强练六合剑气!”
说时迟那时快,麻石婆从发髻拔出三根银针——针尾竟缀着微缩的药杵造型。只见她哼着《采薇》古调运针,针尖游走间带出缕缕紫气。李慕白顿觉暴走的真气如春雪消融,忍不住脱口吟出《黄帝内经》语句:“真气从之,精神内守...”
摩智法师忽然合十赞叹:“原来是药王孙思邈一脉的‘灵枢针法’!”麻石婆却啐道:“蕃僧倒有些见识,可惜老身只是给孙真人采过虎耳草的乞丐婆。”反手掷出个陶罐,“这罐醒神茶拿去,莫再为难小辈们。”
陶罐飞旋间飘出奇异茶香,摩智伸手接住时脸色微变——罐底竟用梵文刻着《般若心经》。原来这乞丐婆年轻时曾随商队到天竺,与摩智师父论辩过医道。当年她留赠的汉地茶种,如今正在吐蕃雪山绽放新芽。
夜色渐深时,麻石婆拉着赵灵儿的手指向终南山巅:“明日卯时带这小子来采露水,他那乱气需得用七十二峰云雾茶来化。”又扭头对摩智眨眨眼,“法师若想见识真正的六合剑诀,不如看看终南云海如何化气成剑?”
众人怔忡间,老妪已拄着竹杖消失在银杏树下,唯有歌声袅袅回荡: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寅时三刻,终南山雾锁千峰。赵灵儿搀着李慕白踏露而行,忽闻松林深处传来金石相击之声。但见晨雾中立着个葛衣男子,正对崖壁敲击青石,身旁堆着新琢的药臼丹炉——正是隐居造琴的匠人陈默。他头也不抬道:“麻石婆说的云雾茶,需得用我凿的玉女峰泉水来煎。”
忽然一阵环佩叮当,穿着道姑服饰的沈红霞从云海间转出,臂弯竹篮盛满带露灵芝:“陈师兄的泉水配上我紫阳观的‘九转还丹砂’,方能化去公子体内戾气。”她发间别着的银簪竟雕成百草纹样,乃是药王孙思邈亲传弟子的信物。
众人溯溪而上时,崖壁忽坠落个翠衣少女。绿萼抱着古藤轻盈翻身,腰间的药锄碰得铜铃作响:“麻婆婆让我来采石菖蒲——哎呀!”她怀中的《新修本草》抄本散落溪石,纸页间竟绘着人体经络图,墨迹犹新的批注旁还粘着干枯的草药标本。
炼丹台上,陈默取出桐木琴调试宫商:“昔年孙真人以五音疗疾,今日且试七弦导气。”沈红霞则将丹砂撒入泉眼,霎时蒸腾起七彩雾气。绿萼飞快捻着石菖蒲汁液涂抹李慕白穴道,嘴里念叨:“《千金方》卷三载菖蒲通脉,配合姑射山云母粉效验尤甚...”
当摩智法师循着茶香寻来时,只见三人各展绝学:陈默弹奏《幽兰操》引动溪水鸣溅,沈红霞以银簪划出太极气旋,绿萼则踏着禹步撒播药粉。雾中李慕白周身穴道透出莹光,忽然仰天长啸——道剑气破开云海,竟将对面峰顶的松针齐刷刷削平!
摩智怔然合十:“原来六合剑诀的真意,是融汇医卜乐律天地之气!”却见麻石婆从山洞钻出,抛来沾着泥土的茶盏:“蕃僧悟了便好,快帮老身尝这新焙的云雾茶。”盏底沉着片奇异茶叶,纹路恰似梵文“卍”字。
朝阳穿透云层时,李慕白忽然指向摩智的鎏金香盒:“法师可知长安西市有波斯店肆售天竺香药?晚辈愿带法师往访。”众人愕然间,青年微微一笑:“既然佛法无疆,何不共译《六合剑诀》为汉蕃双文本?”
绿萼闻言眼睛发亮,当即从药篮掏出朱砂笔:“我先记下今日方子!石菖蒲三钱配云母粉...”沈红霞的银簪却轻轻压住纸页:“师妹莫急,该先画人体气脉运行图。”陈默的琴声忽转《鹿鸣》之章,惊起满山雀鸟扑棱棱掠过经幡。
当众人还沉浸在六合剑气与天地交融的玄妙境界时,山道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但见一队大理寺缇骑踏碎晨露,为首者举着鎏金令牌高呼:“奉旨查办漕运使暴毙案!涉事人陈默速速接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