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暴雨夜,” 青年的声音飘过来,风把他的草帽吹得歪了歪,“我就在这儿,被一辆货车撞飞了……”
小李顺着他指的方向看,那块深色的印记越看越像血渍。他心里发毛,刚想回头问点什么,突然一阵风卷过来,直接掀掉了青年的草帽。
那一刻,小李的呼吸骤停了。
青年的脸一半已经腐烂了。左脸颊的皮肤烂成了黑褐色的糊状,蛆虫在腐肉里钻来钻去,有的爬出来,顺着下巴往下掉,落在夹克上。他的左眼是空的,黑洞洞的眼眶里积着些浑浊的液体,右眼倒是还在,却蒙着层白翳,直勾勾地盯着小李。夹克领口的铁扣旁边,渗着些暗红的印子,凑近了能闻见一股混杂着雨水腥气的腐臭味,直往鼻子里钻。
“我等他…… 等了一年……” 青年的嘴唇烂得不成样子,说话时嘴角往下掉着腐肉,“他说会来的,暴雨夜也会来…… 可他没来……”
小李手里的保温杯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姜茶洒出来,冒着热气,很快被冷风裹住,凉得像冰。他想喊,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双腿软得像面条,他往后退了一步,脚腕撞到长椅腿,“咚” 地摔在地上。手撑在碎石子上,冰冷的触感顺着指尖往骨子里钻,他看见自己的手在发抖,抖得连手电都握不住。
青年还站在铁轨边,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夹克上的深色印子慢慢扩散开来,变成了一片发黑的水渍。他的脸越来越模糊,蛆虫掉在地上,很快就不见了。最后,只剩下那顶旧草帽飘在半空,转了个圈,然后轻轻落在铁轨上。
小李眼睁睁看着青年的身影一点点消散,直到完全看不见。站台又恢复了寂静,只有风还在吹,把草帽吹得在铁轨上滚了几圈,最后停在那块深色印记上。
那天夜里,小李是爬回值班室的。他把自己锁在屋里,抱着被子发抖,直到天快亮才敢闭眼。可一闭眼,就看见青年那张腐烂的脸,听见他沙哑的声音:“我等他…… 等了一年……”
后来,小李再也不敢值夜班了。他跟领导申请调去白班,可就算是白天,路过 51 号站台时,他也会加快脚步,不敢往那个角落看。老同事问他怎么了,他只敢含糊地说做了噩梦,却不敢说那天夜里的事 —— 他怕别人说他疯了,更怕自己再想起那股腐臭味。
再后来,51 号站台的怪事就传开了。有个夜班值班员说,半夜看见站台尽头有个戴草帽的影子,站在铁轨边,像是在等人。还有个清洁工说,早上打扫时,看见铁轨上有顶旧草帽,捡起来一捏,却碎成了灰。
没人知道那个青年叫什么,也没人知道他等的朋友到底来了没有。只是从那以后,东营站的工作人员都默认了一个规矩:午夜过后,谁也别去 51 号站台。
有时候,夜班的火车路过 51 号站台,乘客会看见站台上有个模糊的影子,戴着顶旧草帽,静静地站在角落。列车员会赶紧拉上窗帘,低声说:“别往外看,那是等朋友的人。”
风还在吹,铁轨还在嗡鸣。51 号站台的路灯依旧昏黄,那个影子还站在那里,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等着一个永远不会来的朋友,也等着一个永远不会结束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