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上午,小林门诊照常开诊。
有了何玉金和马勃两位学徒的协助,门诊的运转显得比往日更加井然有序。
何玉金在前台熟练地核对预约信息,引导病人;马勃则在诊室内外忙碌,整理器械,十分卖力。
约莫十点左右,一位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身影出现在门诊门口。
他穿着普通的夹克衫,身形虽仍偏瘦,但步履稳健,面色也红润了许多,与一个月前那个需要人搀扶、腹大如鼓、气息奄奄的模样判若两人。
来人是周先生,那位曾患重度肝腹水、被大医院宣告“无药可救”的退役军人。
何玉金一眼就认出了他——尽管当初在网络视频里,周先生的脸部打了马赛克,但那标志性的巨大腹部,给她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她惊讶地发现,此刻周先生的腹部已然平坦如常。
“复诊的是吗?这边请!”何玉金连忙上前招呼。
复诊是不需要网上挂号的,现场临时取号就可以。
林远志刚好看完上一个病人,听到动静,抬头望来。看到周先生的变化,示意他坐下:“周先生,恢复得不错。感觉怎么样?”
周先生在诊桌前坐下,语气充满感激:“林医生,真是太感谢你了!我现在肚子基本消下去了,自己摸着都感觉不到了。大便也成形了,就是还容易累。”他顿了顿,神色变得有些郑重,“我在这边租房子住了一个来月,就是为了方便找您复诊。现在感觉稳定多了,打算过两天就回老家去休养。这次来,一是再次当面感谢您的救命之恩,二是想请您再给开个方子,我回老家继续调养,免得以后再复发。”
在一旁安静聆听、学习观摩的马勃和何玉金,此刻已经惊得目瞪口呆。
“这简直是奇迹啊。”马勃忍不住低声惊叹。何玉金也用力点头,眼睛瞪得大大的。
林远志神色平静,仿佛这只是寻常病例。他再次为周先生仔细诊脉察舌,沉吟片刻后,提笔开方:
“你现在腹水已去,但大病初愈,元气大伤,脾肾阳气未复,运化水湿的功能还比较弱。所以乏力是正常的。”
他一边写一边叮嘱:“这个方子,你回去后,找信誉好的大药房,让他们帮你把药研成细粉,用蜂蜜炼制成蜜丸,每天早晚各服一丸,坚持服用两三个月。平时注意保暖,饮食清淡营养,慢慢就能恢复元气了。”
周先生双手接过药方,连连道谢:“谢谢!谢谢林医生!”
他站起身,郑重地向林远志鞠了一躬。
临出门前,周先生又停下脚步,回头看着林远志:“林医生,以你这样的医术,待在这样一个小门诊,实在是有些屈才了。部队医院里,就缺您这样能解决真正疑难杂症的人才。迟早会有人找上门的。”
林远志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他没有告诉周先生,早在广南时,就已经有部队医院通过特殊渠道向他抛出过橄榄枝,只是被他婉拒了。
送走周先生,诊室内一时间安静下来。
马勃和何玉金立刻围拢到林远志身边,脸上写满了求知欲和兴奋。
“师傅!师傅!”马勃激动地推了推眼镜,“这位周先生的病例太典型了!能不能给我们详细讲讲整个治疗过程?用药思路是怎么调整的?我们想学习!”
何玉金也用力点头,眼神发亮:“是啊师傅!网上都说是绝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从哪个环节入手的?”
林远志看了看时间,又看了看外面候诊的病人说:“现在还要接诊病人。等上午所有病人都看完了,我再跟你们细说。”
两人虽然心痒难耐,但也知道规矩,只好按捺住激动的心情,继续投入到协助工作中,但干活明显更卖力了,眼神里充满了对接下来“授课”的期待。
到了十一点半,最后一位病人离开。
林远志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他手写的一些典型病例处方签的复印件。他翻出属于周先生的那几份,铺在桌上。
“周先生初诊时,情况危急,腹大如鼓……属脾肾阳虚。”林远志开始讲解,语气平缓清晰,“但当时的核心矛盾是水湿壅盛,标实为主。所以首诊方,我用了温补脾胃,峻下逐水、通利二便的思路……”
他指着第二次复诊的处方:“等腹水明显消退后,他出现了新的主诉:胸肋部胀满不适,动则气喘。”
他看向马勃,“马勃,胸肋胀满,首先应该考虑什么?”
马勃立刻回答:“疏肝理气。”
林远志点点头,又看向何玉金:“金玉,你觉得为什么呢?”
何玉金蹙眉想了想,有些不确定:“是因为肝气不舒吗?”
“没错。”林远志肯定道,“肝经络脉遍布肋部,肝气郁结则胸肋胀满。所以第二次复诊,我减少了利水药的比重,加入了柴胡、香附、乌药等疏肝理气的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