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先生似乎稍稍松了口气，低声对妻子说：“但愿这位‘神医’，真能像老荣说的那样，有点‘真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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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天下的司机早已等在楼下，将他送回了住处。
回到安静的出租屋，林远志放下礼品，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这次出诊看似顺利，但他心里却并无多少轻松之感。他预感到，一旦开了这个头，通过荣天下这条线找上门的各种“疑难杂症”和“权贵病患”恐怕会源源不断。
这些家属往往拥有资源和能量，不按常规挂号流程走，直接通过人情关系请托，让人难以拒绝。
这种“名医”的光环，在带来声誉的同时，也仿佛一道无形的枷锁，让他距离最初想要的那种纯粹而自由的行医状态，似乎越来越远。
转眼到了周五。
早晨八点半，林远志准时来到小林门诊开门。
门外已经稀稀拉拉有几位提前预约的病人等在门口。
排队的人群里，有两个身影格外显眼——何玉金和马勃。
他们来得比病人都早，此刻正安静地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紧张和期盼。
“林远志，早！”
“师傅早！”
两人见到林远志，立刻恭敬地问好。
林远志点点头：“来得挺早是。跟我进来吧。”
他打开门，让两人跟着进入诊所。
这时，门口一位排队的大妈不乐意了，嘟囔着抗议：“哎！林医生，这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有人插队啊？我们可是天没亮就来排号了！”
旁边也有人附和：“就是啊，这俩年轻人谁啊？怎么直接就能进去？”
林远志停下脚步，转身对排队的人群解释道：“大家别误会。这两位不是我今天的病人，是我新招的学徒，是来帮忙干活的。”
众人一听，原来是未来的“小林医生”，脸上的不满顿时消散，转而变成了好奇和打量，还有人低声议论：
“哦，林医生收徒弟了啊？”
“看着都比林医生还年轻……”
进了诊所，林远志也不多废话，直接给两人分配任务：“何玉金，你负责前台接待，引导病人，维持秩序，记录一下基本信息。马勃，你负责整理诊室，烧开水，协助抓药和核对药方，保持环境卫生。具体怎么做，你们自己看着办，眼里要有活。”
“是！师傅！”两人异口同声，立刻精神抖擞地投入到工作中。
何玉金笑容甜美，语言得体，很快安抚了外面排队病人的情绪；马勃则手脚麻利，闷头开始打扫整理，检查药材。
在整个上午的诊疗过程中，林远志每看一个病人，都会适时地将何玉金和马勃叫到身边，结合眼前的具体病例，深入浅出地讲解：
“看这个舌苔，白腻中带黄，说明什么？寒湿开始化热了。所以我在藿香正气散的基础上，加了黄连和黄芩。”
“这位阿姨脉象沉细无力，腰酸腿软，是典型的肾阳虚，所以用金匮肾气丸打底，加上杜仲和桑寄生，加强补肾强腰的效果。”
“记住，辨证要抓主症。比如他，虽然也说头晕，但最主要的不适是腹胀和反酸，所以治疗重心要放在调和脾胃上，而不是直接用天麻钩藤去止晕。”
……
两人听得无比专注，赶紧拿出手机备忘录或随身笔记本，飞快地记录着要点，生怕漏掉一个字。
他们眼中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林远志的敬佩。
忙碌的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十一点半，上午预约的病人都看完了。
林远志收拾好东西，对两人说：“走吧，一起吃个午饭。”
三人来到林远志常去的那家小馆子。
点完菜，等菜上齐，何玉金和马勃却都显得有些忐忑不安，拿着筷子，没什么胃口。
他们都担心，这顿饭后，林远志就会宣布他们之中谁去谁留的决定。
林远志看了他们一眼，自然明白他们的心思。
他先拿起筷子，夹了口菜，然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上午的表现，我都看到了。”
两人立刻挺直了背，紧张地看着他。
“马勃，”林远志看向男生，“你做事很主动，不怕脏不怕累，执行力强，交代的事情能立刻去办。这是优点。但是，不够灵活变通。比如烧水，水开了很久你都没注意到。以后要注意观察，学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马勃脸一红，连忙点头：“是，师傅！我记住了！我一定改！”
“何玉金，”林远志又看向女生，“你沟通能力好，待人接物大方得体，能很好地安抚病人情绪，适合前台工作。但是，专注力有待提高。容易被外界小事分心，记录病历的时候，听到外面一点动静就抬头看。学医需要极致的专注和耐心。”
何玉金也俏脸微红，认真道：“谢谢师傅指点！我以后一定更专心！”
点评完毕，林远志看着两人紧张兮兮、食不下咽的样子，忽然笑了笑，语气缓和下来：
“总的来说，你们各有优缺点，但态度都很认真，肯学肯干。学中医是条漫漫长路，贵在坚持。”
他停顿了一下，在两人几乎要屏住呼吸的注视下，终于宣布：“所以，我决定，你们两个，我都先留下试试。”
“真的？！”何玉金和马勃几乎同时惊喜地叫出声，脸上瞬间绽放出巨大的喜悦和难以置信的光芒。
“嗯。”林远志点点头，“试用期三个月。每月基本工资两千块。如果表现好，能跟上进度，以后会酌情增加。如果吃不了苦，或者觉得不适合，也可以随时离开。”
“谢谢师傅！”
“谢谢师傅！我们一定努力！绝对不辜负您的期望！”
两人激动得差点跳起来，几乎是同时站起身，手忙脚乱地端起桌上的茶杯，恭恭敬敬地双手举到林远志面前，异口同声地大声道：“师傅！请喝茶！”
这突如其来、整齐划一的“拜师茶”仪式，引得小餐馆里其他食客纷纷侧目，好奇地看了过来。
林远志看着眼前两杯微微晃动的茶水，又看看两人激动而诚挚的脸庞，这次没有再拒绝。
他微微一笑，伸手接过何玉金的茶杯，喝了一口放下；又接过马勃的茶杯，同样喝了一口。
放下茶杯，他看着眼前这两位新收的学徒，语气平和却带着一丝告诫：“茶，我喝了。师徒名分，暂且算定下了。接下来，就看你们自己能在这条路上坚持多久了。学医不易，好自为之。”
何玉金和马勃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比的决心和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