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志坐在出租屋的书桌前，电脑屏幕的光映着他略显疲惫却专注的脸。
他正在整理一个许久未打开的电子邮箱，里面堆积了不少未读邮件。
其中一封来自广南杏仁堂萧宣的邮件引起了他的注意，标题是“意向学徒初步筛选资料包”，发送时间是一个月前。
他点开邮件，下载了那个不小的压缩包。
解压后，里面是密密麻麻数百份PDF文件，每一份都是一个渴望拜入他门下学习中医的年轻人。
萧宣在邮件正文里说，这是她从海量申请中初步筛选出的三百多人，背景各异，但都符合林远志当初提出的“三十岁以下、中医相关专业毕业或有扎实基础”的基本要求。
之前因为广南的风波和初到安阳的忙碌，林远志一直没心情理会这件事。
如今，小林门诊的运营逐渐步入正轨，虽然每日限号，但琐碎的事务依然不少——预约系统的维护、诊室的打扫、甚至是一些慕名而来却挂不上号的人的纠缠……他确实感到一个人有些分身乏术。
带一个靠谱的学徒，既能传承医术，也能帮忙处理这些杂务，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快速浏览这些简历。大多数申请者来自全国各地，甚至还有海外华人。
他原本以为在安阳本地招到合适的人选希望渺茫，然而，就在翻阅到中间部分时，两份简历上的“现居住地：AY市”字样，让他手指一顿。
“这么巧？”林远志有些意外，将这两份简历单独拖了出来。
第一份，是个男生。
马勃，二十六岁，安阳中医药大学本科毕业，已取得中医执业医师资格证。
简历照片上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面容清秀甚至有些文弱的年轻人。
工作经历一栏写着：曾在AY市中医院完成规培实习，实习结束后未留院工作，目前在某物流公司担任文员。
第二份，是个女生。
何玉金，二十五岁，与马勃同校同专业毕业，同样取得了执业医师资格。照片上的女孩留着利落的短发，笑容明朗。
工作经历更让林远志挑眉：医院实习结束后转行，目前职业是“居家电商主播”。
两个科班出身、拿到了正式行医牌照的年轻人，却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离开临床一线，转行做了看似毫不相干的工作。
这背后的原因，让林远志产生了一丝好奇。
他沉吟片刻，分别按照简历上留下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的马勃，听到是林远志亲自来电，声音瞬间变得激动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林医生！真的是您吗？天啊！我、我投了简历都快不抱希望了！没想到您真的能看到……我太崇拜您了……”
林远志打断了他的滔滔敬仰，直接问道：“你还想当学徒吗？”
“想！当然想！做梦都想！”马勃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你目前还在物流公司的工作？”
“我可以立刻辞职！”马勃抢着说，“那份工作只是为了糊口，我一点都不喜欢！我的理想一直是成为像您一样真正能治病救人的医生！”
联系何玉金时，她的反应则相对冷静一些，但语气中的惊喜和肯定同样明确：“林医生您好。是的，我的申请是认真的。如果能有机会跟您学习，我现在的工作可以随时终止。”
林远志约了他们两人第二天晚上九点，在同一家饮品店见面，打算当面谈谈。
次日晚上，林远志先到，选了个靠窗的角落位置。没多久，一个穿着格子衬衫、戴着眼镜、身材清瘦的年轻男子就匆匆赶来，正是简历上的马勃。
他见到林远志，脸上立刻泛起兴奋的红光，快步上前，手足无措地不知道是该先握手还是鞠躬：“林医生！您好您好！我是马勃！没想到您比视频里看起来还要年轻！”
两人坐下后，马勃显得有些紧张，双手一直不安地搓着。
林远志问起他为什么从医院辞职转行，马勃推了推眼镜，叹了口气：
“医院工作压力太大了，不是体力上的，是心理上的。每天面对无数病人，但很多时候感觉能做的很有限，更多的是流程化和文书工作。
还要处理复杂的同事关系和考核指标……我实习结束后，感觉自己性格不太适合那种环境，有点喘不过气，就辞职了……”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无奈和惭愧。
正说着，一个穿着时尚连衣裙、留着俏丽短发的女孩快步走了进来，正是何玉金。
她看到林远志和马勃，连忙小跑过来，连连鞠躬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林医生，实在不好意思，我下播晚了，路上又有点堵车……”
她落座后，气息微喘，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显得很真诚。
林远志问她转行做主播的原因，何玉金捋了下头发，略显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觉得医院体系太压抑，规培时感觉像个不停转的螺丝钉，看不到太多成长和价值感。而且……”她顿了顿，“收入也确实是个现实问题。刚毕业的实习医生收入不高……生存都难。但我心里一直没放下中医，看到林医生您的招聘，我觉得这可能是个回归初心的机会。”
林远志看着眼前这两个气质迥异的年轻人，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如果跟我当学徒，意味着你们要放弃现在相对轻松或者收入更高的工作。学徒期很长，而且只有非常基础的生活补贴，会很辛苦，需要从头学起，干很多杂活。能接受吗？”
“我能接受！”马勃立刻表态，眼神炽热，“只要能跟着您学东西，再苦再累我都愿意！钱不是问题！”
“我也能接受。”何玉金也郑重地点点头，“我想学真本事。而且我相信，跟着林医生您，未来的价值绝不是现在这点主播收入能比的。”
林远志看着他们迫切的眼神，一时之间竟有些难以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