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窗棂上还凝着未散的潮气。秦陌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茶杯边缘,感受着那点温润的瓷釉质感。林婉清坐在他对面,裙摆纹丝不动,只有偶尔抬起眼睫看他时,眼底深处才掠过一丝极淡的忧色。
“旨意到——”院外传来一声拉长了调子的尖细嗓音,像根针,刺破了清晨的宁静。
来的是个面白无须的老太监,袍角绣着暗纹,脸上堆着笑,那笑意却未抵达眼底。“秦公子,天大的恩典呐。”他双手捧过明黄卷轴,“陛下于偏殿设宴,特请公子一叙。听闻公子在秘境中得了天大造化,陛下心喜,想着……让公子献于御前,也好彰显我大炎武运昌隆。”
话里藏着钩子。献,这个字用得轻巧,却重若千钧。
林婉清的指尖在袖中微微蜷紧。
秦陌起身,神色平淡地接过了那卷轴,指尖甚至没碰到太监的皮肤。“有劳公公。”声音听不出喜怒。
太监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笑开:“公子是明白人,请吧。”
马车轱辘碾过皇都的青石板路,声音沉闷。林婉清终是没忍住,低声道:“宴无好宴。二皇子……定然在场。”
“嗯。”秦陌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一家早点铺子刚支开灶火,白蒙蒙的蒸汽涌出来,模糊了路人匆匆的身影。“他想借大势压我。可惜……”
他后半句没说出来,只是轻轻摩挲着袖中那枚温凉的八荒镇世鼎虚影。鼎身微不可察地轻颤,将前方那座巍峨皇宫里隐隐传来的几道强横气息,映照得清清楚楚。
偏殿里熏香浓郁,甜腻得有些发闷。大炎皇帝高坐龙椅,面容在珠帘后看不真切,只能感到一道沉凝的目光落下。二皇子坐在下首,手里把玩着一只玉杯,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几位身着紫袍或绯袍的大臣分列两侧,眼观鼻,鼻观心。
“草民秦陌,参见陛下。”秦陌行礼,腰背挺直,并无谄媚之态。
“平身。”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赐座。”
刚落座,一位脸颊瘦削的绯袍大臣便出列,声音洪亮:“陛下!臣听闻秦陌于秘境中获得龙族传承,此乃国之祥瑞!然其得此重宝,却藏于私囊,未曾想献于朝廷,以壮我国本,此举……未免有些恃才傲物,不识大体了!”
另一人立刻接口:“不错!秦陌,你既入真武阁,受皇恩庇护,得此机缘,岂可独享?陛下仁厚,不予追究,你更应主动献上,方显忠君爱国之心!”
矛头直指而来,带着冠冕堂皇的道理。
二皇子适时放下玉杯,轻笑一声:“秦大师乃当世奇才,想必不会如此短视。或许,是还没想通其中关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