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啵……”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来自意识最深处、某个想象出来的气泡破裂的声响,在他的元神中回荡。
下一刻,是远比穿越乱空海裂缝时更加猛烈和诡异的天旋地转!不再是那种被狂暴力量撕扯、抛掷的感觉,而是一种仿佛被投入了万丈深海之下的巨大压迫感!四面八方,无处不在的禁锢法则,如同亿万钧冰冷、粘稠的海水,瞬间从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细胞缝隙中挤压而来!这些法则之力无孔不入,试图渗透他的护体神光,解析他的法力构成,窥探他的元神本质,并本能地想要将这份“异质”的存在彻底格式化。
“哼!” 杨泽闷哼一声,喉头一甜,强行将翻涌的气血压了下去。他全力运转八九玄功,固守肉身与元神,如同狂风骇浪中的礁石,同时丝毫不敢放松对登云履和时空碎片伪装的维持。他感觉自己像是背负了一座无形的大山,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哪怕是眨一下眼睛,转动一下念头,都比平时艰难了数倍不止!呼吸也变得异常困难,吸入肺中的空气带着一股金属锈蚀和香火灰烬混合的怪味,而且此地的灵气不仅稀薄得可怜,更带着一种令人无奈的惰性,仿佛被套上了沉重的枷锁,难以被汲取、炼化,补充自身消耗。显然,所有的能量在此地都被某种至高意志严格地管控、分配,绝不允许未经许可的“盗用”。
他成功踏入了这片被视为禁忌的节点世界,但也如同将一滴清水滴入了滚烫的油锅,虽然暂时凭借伪装没有立刻引发剧烈的爆炸,但那潜在的、足以将他彻底毁灭的危险,已然弥漫在周围的每一寸空间之中,随时可能因为一点微小的失误而全面爆发。
强行稳住有些虚浮的身形,杨泽迅速而警惕地打量四周。他正身处一片植被稀疏、岩石裸露的荒芜山丘之后,算是提供了一个暂时的视觉遮蔽。抬头远望,那座巍峨如巨佛般的山脉轮廓变得更加清晰,也更具压迫感,仿佛一尊沉睡(或者说,是刻意维持着低眉垂目姿态)的太古神魔,其阴影笼罩着整个天地。天空中,那轮苍白的“伪日”依旧散发着冰冷的光,如同毫无感情的巨眼,冷漠地审视着大地上的一切。空气中,除了那无处不在的法则压迫感,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入骨髓的沉闷与哀伤,仿佛有亿万生灵无声的叹息,被永久地凝固、封存在了这停滞的时光里,形成了一种永恒的悲怮背景音。
“末法时代……不,这比末法时代更可怕……这就是舅舅所说的,被彻底‘驯化’后的世界景象吗?” 杨泽心中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个世界并非没有生命,恰恰相反,或许存在着数量庞大的生灵,但所有生命的灵性、内在的活力、以及对未来的无限可能性,都被那无所不在、根植于法则层面的暗金色锁链,死死地束缚、压抑、乃至……阉割了。这是一个活着,却等同于死亡的世界。
没有时间给他多做感慨,更没有资格沉溺于这悲观的氛围。他必须尽快找到孙悟空,弄清楚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这令人窒息的“秩序”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真相与阴谋。
屏息凝神,杨泽凭借着体内时空碎片对那丝桀骜不驯、顽强抗争的战意的微弱感应,同时借助登云履对空间脉络与能量流动(尽管此地能量流动近乎凝固)的追溯能力,他很快辨明了一个明确的方向——那是位于中央“佛山”侧翼的一处深邃山谷。从那个方向,传来了远比其他地方更加浓烈、更加令人心悸的恐怖禁锢波动,仿佛那里囚禁着什么连此界主宰都极为忌惮、必须倾注全力镇压的存在。
他深吸一口那令人不快的空气,强行压下肉身与元神传来的双重不适感,将自身的一切生命体征、能量辐射、乃至思维波动都收敛、压制到最低谷,如同一个真正的、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幽灵,朝着那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山谷方向,迈出了在此界的第一步。
每一步落下,都感觉如同行走在烧红的刀山之上,蹚过布满荆棘的火海;每一个瞬间,他的伪装都可能被识破,行踪都可能暴露,继而引来雷霆万钧的打击,万劫不复。
但,脑海中闪过孙悟空那双可能已被绝望侵蚀却依旧倔强的火眼金睛,想起舅舅沉甸甸的嘱托,感受着体内道面对此等僵化的秩序所发出的无声咆哮,杨泽的目光愈发坚定。
他,义无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