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于那片被无形却坚韧的壁垒牢牢隔绝的晦暗天地之外,杨泽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了一个巨大活物的皮肤表面,能清晰地感受到从这层“皮肤”之下渗透出来的、如同万年冻土深处未化的冰泥般粘稠而强大的排斥力。这股力量并非针对他个人,更像是一种覆盖性的、无差别的领域效应,针对着一切“非我族类”、一切其存在形式或能量波动不符合此界内部那套冰冷而僵硬的既定规则的“异数”。这是一种基于法则层面的自动防御机制,纯粹,高效,且毫不留情。
此地的空间结构,其坚固程度超乎了杨泽的想象,与乱空海那种仿佛随时会碎裂的琉璃般的脆弱混乱截然相反。它仿佛被无数层看不见的、由最纯粹的禁锢法则锻造而成的冰冷铁幕,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地包裹、加固着,严丝合缝,几乎不留任何天然的孔隙。时间的流速在这里也变得极其缓慢,并且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刻板与滞涩感,如同巨大而古老的机械中那些生锈的、需要耗费巨力才能勉强推动的齿轮,每一次转动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全然失去了时间本该有的流畅与弹性。
“果然是被严密‘管理’到近乎变态的地方……”杨泽眉头紧锁,几乎拧成一个川字。他试探性地分出一缕细若游丝的神念,小心翼翼地向前方那无形的壁垒探去。然而,神念甫一接触,便如同陷入了极度粘稠、深不见底的沥青沼泽之中,不仅寸步难行,那股粘稠的力量反而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立刻顺着神念反向缠绕而来!与此同时,那无所不在的、仿佛巨网般笼罩一切的禁锢法则瞬间被触动,一股庞大而无形的压力,如同感知到入侵者而沸腾的海水,从四面八方向他挤压而来,带着明确的意图——要么将这个“非法”的存在排斥出去,要么……就将他的个体意志彻底碾碎、同化,使其成为这庞大“秩序”机器中一个麻木的零件,或者更糟,直接湮灭其存在!
强行突破?杨泽瞬间否定了这个念头。且不说以他目前的状态,能否暴力撕开这层层法则铁幕还是个未知数,单是那必然引发的、如同在寂静深夜里敲响警钟般的巨大动静,就足以瞬间惊动此界那高踞于“佛山”之上的主宰者,届时别说救人,自身都难保。
那么,隐匿潜入?难度更是登天。对此地底层运行法则的完全陌生,使得他就像是一个穿着鲜艳服饰的人,试图潜入一片纯白的世界,任何一点与周遭环境不协调的能量波动或生命频率,都会让他如同黑夜中的熊熊篝火般显眼,无所遁形。
杨泽悬浮在虚无的边界,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着,分析着各种可能性,又逐一否定。冷汗几乎要浸湿他的内衫。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多耽搁一刻,悟空师兄的处境就可能危险一分。
沉吟片刻,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己脚下,以及感受着体内那几枚不安颤动的碎片。希望,或许只能寄托在这两样与他性命交修、且都与时空密切相关的事物之上了——来自舅舅杨戬和他自己共同锻造的登云履,以及体内那些得自时空之雷淬炼、蕴含着混乱与生机本源的时空法则碎片。
深吸一口气,将状态调整到最专注的巅峰,杨泽再次全力催动登云履!这一次,目标并非撕裂或穿透,而是极其精微、极其复杂的“频率模拟”与“法则欺骗”!靴底那些融入了超神学院科技理念的时空道纹,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高精度开始流转、重组,散发出的银色光辉不再刺目,反而变得内敛而灵动,其波动频率开始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无限趋近于前方那片晦暗天地表层法则所散发出的、那种冰冷、僵化、带着禁锢意味的独特波动。登云履仿佛为他覆盖上了一层动态的、完美的“光学迷彩”与“能量拟态”,试图让他从法则层面“看起来”像是属于这里的一部分。
同时,他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体内那些活跃的时空碎片。这一次,不再是让它们与这片天地的禁锢法则进行硬碰硬的对峙与排斥,而是尝试着去“理解”(哪怕是暂时的、表面的理解)和“融入”其内部那种虽然僵化、却无比强大、构成了此界基石的秩序结构。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如同在万丈深渊之上走钢丝,又像是在最锋利的刀尖上跳舞。他必须让自己的灵魂频率与这冰冷的秩序产生一丝共鸣,但又不能真正被其同化,必须牢牢守住本心,守住那份属于杨泽的“自我”。稍有不慎,哪怕只是一丝意志的松动,就可能被这股庞大而无情的秩序之力瞬间反噬,如同水滴汇入大海,被彻底冲刷掉所有个人印记,沦为这“秩序牢笼”中又一个麻木的组成部分,失去所有的记忆、情感与自由意志。
豆大的汗珠从杨泽的额角不断渗出,顺着脸颊滑落,尚未滴下便被周身流转的能量蒸发。他全神贯注,不敢有哪怕千分之一秒的分神。登云履模拟出的银色辉光,与时空碎片散发出的、代表着不确定性与生机的微弱毫光,在他周身交织、缠绕,最终形成了一层薄薄的、不断自我调整与优化的、属性极其复杂的保护膜。这层膜,既欺骗着外界的法则,也守护着他内在的本真。
渐渐地,那股如同实质般挤压着他的、强大的排斥力,似乎减弱了一丝。仿佛那严密的防御系统,将他误判为了某种“系统内部运行允许存在的微小误差”,或是“自然产生的、无害的空间背景涟漪”。那无所不在的冰冷注视,似乎也从他身上略微移开。
就是现在!机不可失!
杨泽眼中精光爆闪,如同暗夜中划过的闪电!他心念与登云履完美合一,周身法力内敛到极致,身形瞬间化作一道几乎不存在于任何常规感知维度中的、比最为细微的宇宙尘埃还要不起眼的微弱流光,不再是以力量冲击,而是如同具备了某种“渗透”的特性,如同水银泻地,又如同光线穿过琉璃,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方式,悄无声息地、缓缓地“融入”并穿过了那层坚固而冰冷的时空壁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