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火渐弱,陆昶添了几块新炭,火光重新明亮起来。
“用兵之道,说到底是用心之道。你看袁真,用兵持重,这是他的长处,也是他的短处。所以慕容垂料定他不敢冒进,这才敢从容退兵。”
谢玄若有所思:“那么...桓公呢?”
陆昶沉默片刻,方道:“桓公...善于造势,却难免为势所困。这是他的能,也是他的不能。”
窗外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夜色已深。
谢玄忽然问道:“陆兄如何能如此洞悉人心?”
陆昶微微一笑,指了指心口:“因为先要洞悉自己。人之情绪难以满足就会向外求,若能内心自足,便能看清他人心中的空缺。”
他走到书案前,提笔在纸上写下八个字:“知人者智,自知者明。”
“慕容垂能看清战场形势,这是智;但若能看清自己的局限,这才是明。”陆昶放下笔,语气深沉,“我们这次能守住郯城,不是因为我们比慕容垂更善用兵,而是因为我们更了解他,也更了解自己。”
谢玄凝视着纸上的八字,良久方道:“所以用兵的最高境界,不是战胜敌人,而是超越自己?”
“可以这么说。”陆昶颔首,“持盈者不假于外。当我们不再被胜负所困,不再被情绪所扰,才能真正做到未发而先知,未决而先生。”
夜深了,书房内的对话却仍在继续。这未来帝国双星,在战后宁静的夜晚,探讨着超越战场胜负的智慧。而窗外,新一轮的较量,正在无声地酝酿。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纸时,陆昶最后说道:
“记住,幼度。战场上的胜负只是一时,心中的修为才是根本。他日你若独当一面,务必时时反观自照。知其所不能,方能尽其所不能。”
谢玄郑重行礼:“多谢陆兄教诲。”
朝阳初升,照亮了郯城新的一天。而在这座历经战火的城市里,两颗新的将星正在悄然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