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箱箧之内,所盛者,乃是一些人与北燕暗通之书信,以及内卫查证之些许线索。”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一片哗然,许多人脸色骤变,尤其是那些心中有鬼者,几乎站立不稳。
“然——”陆昶的声音陡然提高,压下了所有的骚动,“慕容厉兵锋已退,我东海危局暂解。既往之咎,若深究不放,则人人自危,郡内难安。此非我陆昶所愿见!”
他环视众人,目光锐利如刀,却又带着一种罕见的宽容:
“昔日光武皇帝于洛水之畔,指天为誓,善待降臣,终定鼎天下,此乃帝王气度!曹孟德官渡胜后,焚毁麾下通敌书信,不予追究,遂收河北之心,此乃枭雄胸襟!”
他的声音回荡在河滩上空,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人们心上:
“今日,我陆昶,虽不敢自比光武、曹公,然愿效古之明主雄杰!自即日起,凡此前与北燕有所勾连者,无论出于何种缘由,无论情节轻重,只要自此洗心革面,忠心为东海,过往一切,我陆昶在此对沐河立誓——概不追究!”
说着,他亲手将更多的书信、卷宗投入熊熊燃烧的铜盆之中,火焰冲天而起,吞噬着那些可能引发无数猜忌、清算和血雨腥风的证据。
“此间所有文书证据,尽付一炬!从此之后,东海郡内,再无‘通燕’旧案!望诸位以此为鉴,同心协力,共护我东海家园!若再有冥顽不灵、执迷不悟者——” 他的语气骤然转冷,森然如冰,“则犹如此灰!”
他猛地一挥手,一股劲风拂过,将铜盆中飞扬而起的一片灰烬瞬间震得粉碎,飘散于沐河之上,无踪无迹。
整个河滩,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却又大气磅礴的举动震撼了。那些原本心怀恐惧者,此刻望着那冲天烈焰和消散的灰烬,仿佛压在心头的大石被骤然搬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难以言喻的感激涌上心头,不少人甚至热泪盈眶。而那些原本就支持陆昶的官吏将士,则感到心胸为之一阔,对这位年轻主君的魄力与胸怀佩服得五体投地。
谢玄与高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叹服。他们明白了陆昶的深意——在根基未稳、强敌环伺之时,内部的绝对稳定与团结,远比清除几个隐患更为重要。这一把火,烧掉的不仅是通敌的证据,更是潜在的内部分裂的种子,换来的是更为凝聚的人心!
“府君仁德!誓死效忠府君!誓死守护东海!” 不知是谁率先激动地喊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