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河焚牍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陆昶以非凡魄力凝聚人心的举动,使得东海郡内部空前团结。然而,就在这看似一切向好之际,那位曾数次神秘出现的天师道女冠——清徽真人,在一个月华如水的夜晚,再次悄然造访了郯城太守府。
与以往不同,她这次并未完全隐匿行迹,而是在亲卫警惕的注视下,手持拂尘,飘然直至陆昶书房外,仿佛本就该在此处。
陆昶闻报,心中微动,亲自开门相迎。月光下,清徽真人依旧是一身天青道袍,容颜清丽出尘,眼神却比往日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与……审视。
“真人深夜来访,必有要事,请进。”陆昶侧身让其入内。
清徽真人步入书房,目光掠过案头堆积的文书,最终定格在陆昶身上。“府君近日沐河之举,魄力非凡,颇有……故人之风。”她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
“真人谬赞。”陆昶不动声色,为她斟上一杯清茶,“未知真人此次前来,所为何事?”他深知此女身份特殊,与天师道渊源极深,其数次出手相助,绝非无缘无故。
清徽真人并未饮茶,而是直视陆昶,缓缓道:“贫道此来,一是示警,二是解惑,三是……求证。”
“示警?”陆昶眉头微挑。
“建康有人已不耐口舌之争,欲借鬼神之名行构陷之事。琅琊王氏、乃至宫中,已有人暗中联络天师道中与‘奉道世家’亲近之辈,欲污府君为‘妖星’,乱东海民心。”她语气平淡,却道出了惊心动魄的阴谋。
陆昶眼神一凝,这与他之前的担忧不谋而合。“多谢真人告知。却不知,真人身为天师道中人,为何……”
“这便是贫道要解惑之处。”清徽真人打断了他,目光锐利起来,“府君可知,我天师道自汉末以来,内部分歧日深,早已非铁板一块?一派,乃是以诸多世家大族为基础的‘奉道世家’,他们信道,更重家族利益,与门阀权贵纠缠不清。另一派,则是以师君、祭酒为核心的‘民间道官’,秉持祖师济世之念,扎根百姓。”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隐痛:“而贫道,姓张,乃嗣师张盛之孙女,属道官一脉。而令尊……”
她目光灼灼地看向陆昶,一字一句道:“陆明远,便是上一代天师道中,由众多道官推举认可的……道官派魁首!”
饶是陆昶心志坚毅,此刻也不由得心神剧震!他一直以为父亲只是个普通的寒门士子,郁郁不得志而早逝,却没想到,竟有如此显赫却隐秘的身份!天师道道官派魁首!
“这……怎么可能?”陆昶下意识地抚上胸口,那里贴身藏着的,正是父亲留下的《幽谷操》琴谱和那卷《太平清领书》残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