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怀印狂乱的动作骤然停止,眼中的幽绿光芒迅速褪去,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重新陷入深度昏迷。这一次,是彻底的力竭和人为的强制休眠。
佟老汉握着烟杆的手在剧烈颤抖,老泪纵横。“怀印…对不住…对不住啊…叔…叔不能看着你…变成怪物…更不能让你…伤了玉姑…”
玉姑挣扎着爬过来,看着再次昏迷、但气息似乎稍微平稳了一点的章怀印,心如刀绞。她知道父亲的选择是唯一的办法。狼毒虽能吊命激发潜力,但失控的后果,比死亡更可怕。
短暂的插曲让气氛更加沉重。但时间不等人。佟老汉抹了把脸,眼神重新变得坚毅。
“丫头,把车上…能用的…都拆下来!破布…绳子…木板…什么都行!”他指挥着,同时忍着剧痛,开始动手清理卡住马车的树干和岩石边缘的积雪。
玉姑知道这是唯一的生路。她强忍着悲痛和身体的疼痛,用冻僵的手指,拼命撕扯着马车残骸上还算完整的篷布、绳索,甚至拆下了一些相对结实的木板。每一件东西,在接下来的逃亡中,都可能关乎生死。
佟老汉用那根救命的烟杆和捡来的粗树枝,一点一点地撬动着卡住车轮的粗壮树枝。每一次用力,肋下都传来钻心的疼痛,冷汗浸透了他单薄的破棉袄。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终于,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木头断裂声和积雪簌簌落下,沉重的马车残骸被撬开了一个勉强可供人爬出的缝隙!
“成了!”佟老汉喘着粗气,几乎虚脱。
接下来,是最艰难的环节——制作一个简易的拖橇。他们用拆下的木板、篷布和绳索,在佟老汉的指导下,玉姑用冻得麻木的手指笨拙而顽强地捆绑着。他们将章怀印小心翼翼地抬上这个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雪橇”,用撕下的布条和绳索将他牢牢固定在上面,尽可能减少颠簸。又将剩余的破布和那点可怜的干粮(几块硬得像石头的冻窝头)包好,系在身上。
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密林中,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积雪反射着微弱的、惨白的光。
佟老汉拄着那根磨得发亮的烟杆,像拄着一根拐杖,他的伤腿几乎无法着力,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在深雪中留下深深的、蹒跚的脚印。玉姑则咬着牙,将绳索套在自己瘦弱的肩膀上,如同纤夫般,拉着那个承载着章怀印、她全部希望的简易拖橇,在齐膝深的积雪中,一步一步,艰难地向前挪动!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雪沫不断灌进领口。玉姑的肩膀很快被粗糙的绳索磨破,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发力拖动,都感觉肺部像要炸开,冰冷的空气吸入喉咙,如同吞下冰碴。佟老汉跟在后面,一边艰难跋涉,一边警惕地扫视着黑暗的四周,手中的烟杆始终紧握,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寂静的密林深处,只有他们粗重如牛的喘息声、拖橇在雪地上摩擦的“沙沙”声,以及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的“咚咚”声。死亡的阴影从未远离。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几个时辰。时间在极度的疲惫和寒冷中失去了意义。玉姑的体力早已透支,全凭一股意志力在支撑。她的眼前阵阵发黑,双腿如同灌满了铅,每一次抬起都无比艰难。拖橇上的章怀印,依旧昏迷,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灰败。
“爹…我…我不行了…”玉姑终于支撑不住,腿一软,跪倒在雪地里,绳索从她血肉模糊的肩膀滑落。拖橇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