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风雪归途(1 / 2)

章怀印沉重的身躯轰然倒下,仿佛一座被战火摧毁的山峦。玉姑撕心裂肺的哭喊被呼啸的风雪吞没大半,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恐惧和冰冷刺骨的绝望。佟老汉强忍着肋下的剧痛和腿上的伤,如同一头负伤的老狼,爆发出最后的力气,与玉姑合力,将几乎失去知觉的章怀印拖向那辆卡在岩石与倾倒古树间的破败马车。

雪地上,那道由章怀印身体拖出的暗红色痕迹,蜿蜒刺目,像一条通往地狱的血路。鲜血混合着冰冷的雪泥,散发出浓重的铁锈腥气。

“快!把他……整进去!”佟老汉的声音嘶哑得不成调,每一次用力都牵扯着伤处,疼得他眼前发黑。马车残骸的空间狭窄逼仄,玉姑几乎是半爬进去,用尽全身力气托住章怀印的上身,佟老汉则在后面拼命推。两人合力,终于将这个浴血的“修罗”塞进了勉强能遮蔽部分风雪的狭小空间。

章怀印双目紧闭,脸色青灰,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唯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左臂那道深可见骨的刀伤,皮肉狰狞地翻卷着,鲜血仍在缓慢地渗出,染红了玉姑慌乱中垫在他身下的破棉絮;后背的伤口更是惨烈,棉衣被完全划开,一道斜长的口子从肩胛骨下方一直延伸到腰侧,皮开肉绽,深红色的肌肉组织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边缘已经开始发白。其他细小的伤口遍布全身,凝结的血痂混合着泥污和雪粒。

“爹!药!金疮药!”玉姑的声音抖得厉害,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章怀印冰冷的脸上。她手忙脚乱地撕扯着自己还算干净的里衣下摆,试图为他包扎。

佟老汉喘着粗气,哆嗦着手在怀里摸索。他们逃离得太过仓促,随身携带的东西极少。一个油纸包被翻了出来,里面是所剩无几的一点粗糙金疮药粉。他颤抖着将药粉撒在章怀印左臂和后背上最深的伤口上。药粉瞬间被涌出的鲜血冲开,效果微乎其微。

“不行…止不住…这血…止不住啊!”玉姑看着那迅速被染红的布条,巨大的无助感几乎将她击垮。她只能更加用力地按压住伤口,用自己的体温试图去温暖他冰凉的身体。

佟老汉看着女儿绝望的脸,又看看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的章怀印,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丫头,按住!死劲儿按!”他低吼一声,猛地扯下自己腰间那条磨得发亮、浸透了汗水和油渍的宽布腰带。那腰带异常坚韧。他咬着牙,不顾肋下的剧痛,用尽全身力气,将腰带死死勒在章怀印左臂伤口上方,用力打了个死结!接着,又撕下自己破烂的棉袄里衬,团成一团,死死压在章怀印后背的伤口上,再用剩余的布条紧紧捆扎固定。

这粗暴的止血方式让昏迷中的章怀印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模糊痛苦的闷哼。

“怀印!怀印!”玉姑的心都要碎了,紧紧握住他另一只冰冷的手。

“顾不得了!先吊住命!”佟老汉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不知是疼的还是累的。他探了探章怀印的鼻息,虽然微弱,但总算还在。“还有气儿!老天爷开眼!”

暂时止住了最汹涌的出血,但危机远未解除。刺骨的寒冷是另一个致命的杀手。章怀印失血过多,体温低得吓人。佟老汉和玉姑也早已冻得嘴唇发紫,浑身打颤。马车残骸只能勉强遮挡部分风雪,根本无法保暖。

“不能…不能停在这儿…”佟老汉望着外面愈发狂暴的风雪,眼神凝重如铁。“那帮狗娘养的…吃了这么大亏…绝不会善罢甘休!等风雪稍小…他们肯定…会搜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