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刘宗周出于维护天朝体统、安抚藩属的考虑,出列奏道:“陛下,朝鲜确为我大明第一藩属,恪守臣礼。今建虏肆虐其境,若我天朝坐视不理,恐令四方藩邦寒心,有损陛下天威。臣恳请陛下下旨,发兵救援。”
“万万不可!”兵部尚书陈新甲立刻高声反对!
“陛下!我军数月之内,先定辽东,再平河套,连番大战,将士已成疲惫之师,军械马匹亦需补充休整!此时贸然出兵,恐非良机,万一受挫,反损国威!更何况,从辽阳通往朝鲜的官道尚未完全贯通,粮草辎重转运极其困难,后勤难以保障。臣以为,短期内绝不宜出兵朝鲜!”
双方各执一词,朝堂之上议论纷纷。
朱由崧故作沉思片刻,猛地提高声音,似乎下定了决心:“有道是救兵如救火,藩邦有难,朕岂能坐视!朕决定,即刻从各地征召百万民夫,赶赴辽东,不惜一切代价,加速修建官道!以便我大军能尽早入朝,歼灭建虏!”
听到皇帝为了救援朝鲜,竟要动用“百万民夫”这等骇人听闻的规模,金佑直又是感激又是惶恐,连忙叩首:“陛下天恩!浩荡如此,我朝鲜虽处水火,亦必倾尽全力,筹集粮草,以供天兵民夫之需,以报陛下于万一!”
然而,朱由崧自然不可能真为朝鲜如此劳民伤财。他的真正意图,需要有人来点破。此时,他的“喉舌”国师宋献策远在江南,目光老辣的钱谦益立刻领会了圣意,出列奏道:“陛下!臣以为,此法万万不可!”
他转向金佑直,语气“恳切”地分析道:“金判书,非是我等不愿尽力。实是辽东新附,人心未稳,若强行在当地征发民夫,必生民变,届时道路修不成,反生大乱!若从关内征调,百万之众,路途遥远,人吃马嚼,所耗钱粮几何?待到民夫齐集,道路修通,只怕……只怕朝鲜局势早已不堪设想了!”
金佑直听得心急如焚,几乎要跳起来:“那……那该如何是好?!钱阁老,您素有韬略,快请想个万全之策吧!再拖下去,王京危矣!”
钱谦益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他捋了捋胡须,故作沉吟道:“老夫倒是有一法,或可两全。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快请讲!快请讲!”金佑直连连催促。
钱谦益这才缓缓说道:“敢问金判书,建虏攻占平壤,北部沦陷,是否已有大量难民涌入京畿道,致使贵国国王赈济艰难,王京动荡?”
金佑直一愣,随即点头:“钱阁老料事如神!确是如此,流民遍地,嗷嗷待哺,我王为此忧心如焚。”
“这就对了!”钱谦益双手一合,微笑道:“此正谓两难自解之良机也!我大明缺民夫修路,贵国缺粮食赈济流民。何不就在朝鲜境内,征发这些无所依归的流民,前往辽东修筑官道?由我大明提供工食管理。如此一来,贵国可缓解流民压力,消除内乱隐患;我大明可得劳力,加速道路修建。道路一通,天兵朝发夕至,建虏指日可平!此乃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朱由崧适时地一拍龙椅扶手,高声赞道:“妙!钱阁老此计甚妙!既解了朝鲜燃眉之急,又全了我天朝救援之义!金判书,你意下如何?”
金佑直顿时哑口无言,心中冰凉。在国内政局岌岌可危之时,再征发数十万民夫去明国修路,这无异于饮鸩止渴,自掘坟墓!可若拒绝,大明就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出兵,朝鲜将彻底陷入孤立无援的绝境……
权衡利弊,挣扎再三,金佑直最终像是被抽干了力气,颓然伏地,声音沙哑:“陛下圣虑,钱阁老妙策,外臣……外臣这就急报我王。想我王深明大义定不会让陛下失望……”
朱由崧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说到实质的军事安排:“嗯,难得朝鲜王如此深明大义。我明军主力确需休整,但朝鲜危在旦夕,朕亦不能全然不顾。这样吧,朕即刻命令成国公朱纯臣,率五千京营精锐,先行渡海,抵达汉阳,协助朝鲜王守城,以安人心!”
成国公朱纯臣的“赫赫威名”和京营的实际战斗力,朝堂诸公心知肚明,派他去,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战力。然而陛下如此安排,必有深意。
朱纯臣本人虽然对真刀真枪打鞑子心里发怵,但作为“天朝上使”去朝鲜,他知道这绝对是个既能捞足油水的肥差,立刻精神抖擞地出列,朗声道:“陛下放心!微臣必不辱命,定当守住汉阳,并督促朝鲜,将那三十万民夫,一个不少地及时送往辽东!”
朱由崧微微颔首。
这朱纯臣打仗固然稀松,但揣摩上意、仗势凌人、催逼索要这套,却是无师自通。
把这等“搅屎棍”派去已是焦头烂额的朝鲜,再合适不过。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朱纯臣的“协助”下,朝鲜为了凑足那三十万民夫,将会是何等鸡飞狗跳的景象。
至于说多尔衮那边有宁完我这个内应在拖延其进兵的时间,还不至于让他一举拿下朝鲜八道!
很快朱纯臣就点齐了五千人马,包括三千神机营的步兵以及两千骁骑营的骑兵。
大军很快便来到了天津港。
随着一年多的疯狂建设,此时天津水师已经拥有了大量的欧式风帆战列舰,这是在郑家所献“三桅战船”的基础上通过朱由崧前世的记忆重新设计建造的。
当看到高耸的船楼以及直入云霄的桅杆时,金佑直简直惊掉了下巴!
在风帆的加持之下,他们仅仅花了三天时间便抵达了朝鲜的仁川港!
驻守在码头的官员,看到金佑直时高呼道:“可算把天朝大军给盼来了,建虏已经杀入京畿道距离王京近在咫尺了!”
感谢各位书友的月票,推荐票,打赏,追读,评论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