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一匹快马带着滚滚烟尘,直抵多尔衮的中军大纛之下。
骑士甚至来不及规范行礼,滚鞍落马,声音因极度的恐惧和疲惫而撕裂变形:
“报——!!!摄政王!大事不好!盛京……盛京急报!明军主力……孙传庭、李定国所部突然出现在盛京城下,正在打造攻城器械!礼亲王命奴才拼死杀出重围传信,令摄政王速速回师救援,晚了……晚了恐怕京师不保啊!!”
“什么?!”
“盛京城下?!”
“这绝不可能!”
这个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刚刚经历挫败的多尔衮、多铎等人心头,让他们几乎窒息!方才还在为放跑吴三桂而懊恼,此刻却被更大的恐慌所笼罩。
多铎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猛地冲上前,一把揪住那报信士兵的衣领,几乎将他提离地面,目眦欲裂地怒吼道:“放屁!胡说八道!北面有南蛮修建的辽东边墙,更有开原、铁岭这等屯驻重兵的坚城!南蛮难道是插翅膀飞过去的不成?你敢谎报军情,动摇军心,老子活剐了你!”
那士兵吓得魂飞魄散,带着哭腔急忙辩解:“豫亲王明鉴!奴才万万不敢!是……是因为南征大军全军覆没的消息已经先一步传回去了,边关各堡的守军听闻豪格王爷、济尔哈朗王爷还有鳌拜全都战死,三旗精锐尽丧,早就人心惶惶,士气崩溃!见到明军大举来袭,很多守军直接就……就弃关逃跑了啊!”
他喘了口气,说出了更令人绝望的消息:“更可恨的是那汉军旗的叛贼!正蓝旗的马光远和正白旗的沈志祥!这两个狗贼,见明军势大,竟然……竟然打开了开原和铁岭的城门,直接将城池献给了明军!明军骑兵这才得以毫无阻挡,长驱直入,一日百里,突然就杀到了盛京城下啊!”
“马光远!沈志祥!这两个养不熟的汉狗!!”
多铎气得暴跳如雷,一把推开报信兵,抽出刀狠狠劈砍在一旁的车辕上:“我就知道!这些尼堪关键时候根本靠不住!全都该杀!该把他们全家碎尸万段!”
一旁的多尔衮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拳头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这个消息的破坏性,远比吴三桂突围成功要大得多!
范文程的脸色此刻也是异常难看,一阵青一阵白。他虽然是汉人,但早已将身家性命和家族荣辱与大清绑定,一损俱损。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急忙上前,对多尔衮躬身道:“摄政王!此刻盛京危急,人心浮动,礼亲王独力难支!您必须立刻率主力回师,唯有您亲自坐镇,才能稳定局势,凝聚人心,组织防御!”
他顿了顿,又快速提出一个建议:“此外,辽阳城坚,距离盛京不过一日路程。可让豫亲王即刻率领镶白旗精锐先行入驻辽阳,与盛京形成犄角之势,相互呼应支援,如此可暂缓明军攻势,争取时间!”
这个建议本是老成谋国之言,然而,正处于暴怒和猜疑中的多铎却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他猛地转向范文程,眼中充满了怀疑和愤怒,厉声喝道:
“范文程,你这是什么毒计?吴三桂那厮刚刚逃脱,已是穷途末路,惊弓之鸟!本王正要重整兵马,追过辽河将他碎尸万段!你却在此刻蛊惑摄政王调本王去辽阳?你这是想故意放吴三桂一条生路,让他喘息恢复?还是说……你见明军势大,我大清危殆,你这汉人心里又起了别的心思,想暗中私通南蛮,为自己谋条后路?”
“豫亲王,你!”
范文程被这诛心之问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煞白,却又一时语塞。他深知在这种时刻,任何为汉人辩解或看似有利于明军的建议,都会引发巨大的猜忌。
多尔衮猛地抬手,制止了几乎要拔刀相向的多铎。
他目光锐利如刀,先狠狠瞪了多铎一眼,让他闭嘴,然后又深深看了范文程一眼,眼神复杂,包含了审视、疑虑,但最终又被巨大的现实危机所压倒。
盛京的安危,远比追杀吴三桂或者猜忌一个范文程重要得多。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声音冰冷而疲惫:“够了!多铎,立刻整顿你的镶白旗,不必去辽阳了,随本王一同,即刻回师盛京!”
“那吴三桂……”多铎不甘心。
“顾不上了!”
多尔衮几乎是吼了出来:“盛京若失,你我皆成无根之萍!传令全军,丢弃所有不必要的辎重,轻装疾行,回援盛京!”
这一刻,多尔衮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憋屈和挫败感。
盛京城下,李定国与孙传庭率领的明军主力,并未急于立刻攻城,而是在城外广阔的原野上,从容不迫地展开了庞大的军阵。
经过连场大胜,这支明军士气已经到达了顶点!
一面面军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新组成的攻城方阵如山岳般森然肃立,长枪如林,刀盾反射着冷冽的寒光。骑兵集群在两翼游弋,马蹄轻刨地面,显示着冲击前的宁静。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一排排被推至阵前的佛郎机火炮,这些6磅炮十分轻便,可由马匹直接拖运。
黑洞洞的炮口遥指着盛京高大的城墙,沉默中酝酿着毁灭的力量。
整个明军军阵透出一股无坚不摧的强盛气势和必胜的决心,给了守军极大的压力。
城头之上,气氛凝重得如同凝固了一般。
如今的盛京城,堪称前所未有的空虚。
八旗主力尽数被多尔衮带往广宁前线,城内仅剩的正规部队,只有镶黄旗一旗,以及礼亲王代善麾下正红旗的一个甲喇,满打满算,真正的战兵不过六千五百人左右。
面对城下数万虎狼之师,这点兵力防守如此巨大的城池,显得捉襟见肘,防线薄弱得令人心惊。
代善站在城楼,望着城外无边无际的明军,苍老的面容上刻满了深深的忧虑和决绝。他深知,一旦城破,等待爱新觉罗家族和所有建州女真的,将是灭顶之灾。
他猛地转身,对身边的旗务官员和宗室子弟下达了一道悲壮而残酷的命令:“传令!打开武库!将所有能用的兵器——刀、枪、弓箭,甚至柴刀、斧头,全部分发下去!发给城里的每一个男丁,无论老幼!凡是我建州子弟,年满十岁,上至七十的白发老翁,皆需登城守御!告诉他们,明狗不会给我们留活路,要想活下去,唯有死战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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