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采石矶江面,浓雾如乳海翻腾。
朱由崧亲自站在楼船望台,李来亨大声说道:根据《千里江防图》,敌军的主炮台应在东南三里处,我们可以用小船吸引敌军开火,然后利用敌军火炮连续发射后冷却的间隙通过布有暗桩的水道。
“发信号!开始突击!”
随着一声令下,上百艘战船如离弦之箭扑向南岸!
守军惊呼:“伯爷,敌军全面出击了!”
忻城伯赵之龙犹豫了片刻后,还是说道:“传令开炮,绝对不能让敌军冲破采石矶!”
突然雾中传来铜锣脆响!
收到信号后的,两岸崖壁同时竖起不少火把,映出炮台上狰狞的炮口。
令旗挥动间,江防火炮发出巨响!
虽然浓雾导致能见度极低,不过由于夔州水师的战船密度比较大,还是有不少的战船中弹起火!
“伯爷,看来敌军战船损失惨重!”
赵之龙自信的说道:“别看朱由崧率水师顺江而下来势汹汹,其实三峡根本走不了大船,夔州水师都是一些小船;此前将郑家水师堵在洞庭湖全仗阴谋诡计,真要比水战岂是我长江水师的对手?”
“此处江面狭窄,正好重创敌军,传令所有火炮全部开火!”
炮击持续了几乎大半个时辰,负责冲锋的百艘明军战船被击沉半数!
“炮声怎么停了?”
副将说道:“启禀伯爷,火炮连续发射炮管过热,继续开炮有炸膛的风险,因此需要冷却,至少得两炷香的时间!”
听到这里赵之龙怒骂道:“蠢货,为何不让大炮交替射击?”
全然不顾刚才自己下令所有火炮进行齐射!
副将说道:“不好了,敌军试图趁着我们火炮熄火突破采石矶,赶紧下令水师战船前往拦截吧!”
赵之龙抚须冷笑:“这段江面设有暗桩,铁索,敌军强行突破只会困在其中,一旦航道被堵塞,这些战船可就成活靶子了”
浓雾中,五十艘蜈蚣快艇如鬼魅般穿梭。
每艘船头站着两名水鬼,手持《江防图》副本精准定位水下暗桩。“东北艮位,铁索三丈!“号令声中,士兵将药包固定在障碍物上,引信咝咝没入江水。
“轰——!“
接连不断的爆炸震得江面沸腾。
采石矶经营多年的水下防线,在《江防图》指引下土崩瓦解。
赵之龙在望台听得肝胆俱裂,嘶吼着:“长江水师出击,务必堵住江面!“
水师战船距离采石矶并不远,水师统领吴勇早就已经跃跃欲试了,在他看来在江防火炮以及水下工事的帮助下,长江水师要守住采石矶的通道易如反掌!
加之敌军的战船普遍偏小,奈何不了自己水师中的大型福船!
突然一声巨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首当其冲的“金陵号“福船猛地剧震,底部被炸开丈许缺口。江水咆哮涌入,这艘载有二百兵员的巨舰竟在十息内倾覆,漩涡中只剩挣扎的手臂。
吴勇呆立帅船:“何物作祟?!“
副将突然指向雾中若隐若现的黑点:“提督!那些东西顺流而下,恐怕是‘海底龙王炮’!“
话音未落,又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声!
转眼间长江水师已经损失了六七艘大船了!
吴勇很快就意识到,这是一种新型的漂雷。
“转舵!快转舵!“
有船欲避让飘雷却撞上友舰,整个长江水师乱作一团。
第一次看到水战的夏完淳兴奋的说道:“陛下,敌水师阵型大乱,正是火攻的好时机!”
浓雾突然被赤色撕破,数十艘火船从夔州水师阵中冲出,船头皆装铁锥,船身覆满硫磺膏油。
望着这些飞驰而来的火船,吴勇知道长江水师完了!
“赶紧换小船逃生!”
吴勇等人的小船刚刚划离旗舰,只听见几声巨响!
外围的船只瞬间陷入一片火海!
岸上的赵之龙被这一幕给惊呆了,此刻他已经六神无主,口中喃喃说道:“完了,水师完了,采石矶完了,南京城也完了!”
很快几个亲兵就将赵之龙架走:“伯爷快走,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赵之龙惊呼:“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亲兵头领回道:“自然是南京的伯府!”
“糊涂,这时候回南京是死路一条,直接护送本伯去杭州!”
楼船上,朱由崧透过千里镜颔首:“多亏了小隐的《千里江防图》,此战我军大获全胜!“
随着礼炮接连响起,所有的小型船开始向两岸散开,江心顿时空出通道。
明军主力舰队顺流而下,通过了采石矶!
夏完淳激动的说道:“臣想起了刘禹锡的《西塞山怀古》!”
西晋楼船下益州,
金陵王气黯然收。
千寻铁锁沉江底,
一片降幡出石头!
朱由崧笑着说道:“朕就同小隐打一个赌,这马士英既不会死守南京,也不会向朕投降,他一定会撤走南京所有的守军,逃往杭州.....”
夏完淳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朱由崧!
“太祖皇帝修建的南京城,可是天下最高大坚固的城池了,远胜京师!只要马士英继续坚守南京,那么江南的士气人心就还在,他真的会蠢到放弃南京逃往杭州吗?”
金銮殿内,朱由榔正举箸欲夹一筷松鼠鳜鱼,忽听殿门轰然洞开,卢九德率数十锦衣卫鱼贯而入,绣春刀寒光刺目。
“大胆!御前......“
老太监福安刚开口,一柄钢刀已透腹而过。血珠溅入翡翠羹碗,将碧玉般的汤面染出缕缕猩红。
朱由榔手中象牙箸“啪嗒“落地,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刺耳。
“卢...卢公公......“
少年天子声音发颤:“你可是来送朕上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