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得功撕开火漆，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凤阳失守”四字，忽然一拳砸在鞍桥上：“改道！走盱眙夺回凤阳！”
“凤阳？”
田雄抢过军报，眼珠几乎瞪出眼眶：“马士英这个蠢货，为了争夺南京，居然连凤阳都不要了，将兵马几乎全部调走，这不是给北边送大礼吗？”
黄得功心想：这马士英可不蠢，相反精明的很！他一招扮猪吃虎，直接拿下了首辅之位，如今挟天子以令诸侯！
只是好好的一条淮河防线，被他搞得漏洞百出！
当黄得功部星夜兼程赶到凤阳时，只见城门洞开，护城河里漂着零星旌旗。城头那面“明”字破旗被风吹得呼啦啦响，竟不见半个守军。
“伯爷小心有诈！”田雄横刀拦住要进城的黄得功。
突然，城门阴影里爬出个白发老卒，怀里紧抱着半袋发霉的米：“将军...可是来收尸的？”
黄得功心头一紧：“北兵何在？”
“早走啦！”
老卒痴痴笑着：“就五百来个骑兵，前天晌午冲进来，抢了粮库又烧了鼓楼......”
黄得功猛地揪住老卒衣领：“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顺着涡河，全都坐着漕船走的...”
田雄突然踹翻路边陶缸：“调虎离山！北边崽子真正要打的是淮安！”
黄得功脸色煞白，淮安不仅是漕运枢纽，更囤积着十万石军粮！若此地有失，整个江淮防线将彻底崩溃。
“全军回援！”
他嘶吼道：“田雄带步兵走水路截击！其余人跟老子奔袭淮安！”
徐州城外，地平线上先是一道翻涌的黄线，旋即化作吞噬天地的赭色狂潮。
上万铁骑如泻闸洪流席卷而来，马蹄声震得古黄河故道的砂砾都在跳动。旌旗蔽日处，“李“字大纛下一员青年将领玄甲白袍，鞍弓壶箭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山东总督陈永福抚掌大笑，眼角褶子里积的忧虑瞬间扫空：“破虏伯，终是把您这尊煞神盼来了！“
李定国勒住嘶鸣的坐骑，战马人立而起时披风猎猎作响：“陛下手谕到的当日，末将便星夜南下。如今战局如何？“
陈永福得意地捻须：“南京那群蠹虫自寻死路！瞿式耜设计诱杀徐弘基，马士英又黄雀在后夺了权柄。本抚趁凤阳空虚，派五百轻骑虚晃一枪...“
他忽然压低声音：“那黄闯子果然中计，此刻正往凤阳扑呢！”
李定国剑眉微蹙：“陈巡抚未取凤阳？“
“哎！“
陈永福摆手道：“徐州刘良佐部两万劲旅未动，若孤军深入恐被断后路......“
他话音未落，忽见李定国唇角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刘良佐？“
李定国马鞭遥指徐州城，“此人崇祯朝时见流寇便望风而逃，遇百姓则如狼似虎。麾下所谓'劲旅'，不过是连左良玉都看不上的残兵！“
他突然策马冲上高坡，披风在烈风中如战旗舒展：“若依末将之见，当日就该直取凤阳，饮马淮河！届时刘良佐部必军心溃散，哪需在此虚耗时日？“
陈永福脸色一阵青白，强笑道：“伯爷骁勇自然无惧，然则用兵当以持重......“
李定国说道：“难怪当初陛下远征，总喜欢让陈巡抚留守洛阳，正是看中了您的持重！”
陈永福善守不善攻，世人皆知！
可能也正是如此，马士英才敢于孤注一掷!
想来陛下用陈永福为帅原本也只是想牵制南军在淮河的兵力，谁能想到他们此时还能内讧成这个样子？
陈永福说道：“既然破虏伯来了，我们正好合兵一处，夺取徐州！”
李定国笑了笑，指着不远处的淮河说道：“南军之所以在淮北留下徐州这么一座孤城，就是因为吸引我军的注意力，根本就无须浪费兵力，只要突破了淮河，南军自己就会放弃徐州的！”
“传本伯将令，立刻收集船支，夺取淮安！”
徐州城下，战鼓擂得地动山摇。刘良佐趴在垛口，眼看数万明军摆开攻城阵势，云梯撞车密密麻麻如蚁群，惊得连连催促：“快！把火炮全推上西城！“
他全然不知，十里外的高坡上，李定国正透过千里镜冷笑：“刘蛮子果然中计了。“
陈永福忧心忡忡：“伯爷，若他出城逆袭？“
“他不敢。“
李定国马鞭划过淮河方向：“此人用兵如同守户之犬，吠声震天却绝不敢越门槛半步，宣大军听令......”
陈永福麾下的山东军继续佯攻徐州城，而跟随李定国南下的宣大主力却已经在偷渡淮河了。
淮安城守将正搂着妓女饮酒，忽听亲兵惊呼：“河...河上好多船！“
“定是漕运的粮船到了！“
守将醉醺醺摆手：“去收三两银子的泊岸钱......“
但很快隆隆的炮声就让他彻底清醒了！
“曹将军，明军已经杀来了......”
当初黄得功将主力带走时，整个淮安仅留下了三千老弱。
尽管已经派出使者让刘良佐南撤，但徐州似乎已经被敌军给围上了。心急如焚的侯恂立刻率领自己的1500督标北上淮安！
谁知刚行进到宝应境内，却见到大批的百姓同溃军南下！
他急忙问道一个逃跑的溃兵：“淮安究竟如何了？”
那人说道：“北军主力南渡，游击曹彬弃城而逃，淮安已经被敌军占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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