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纱,笼罩在湖面之上,郑家水师的战船在朦胧中缓缓前行,巨大的船影如同雾中游弋的巨兽。
郑鸿奎站在旗舰“镇海“号的甲板上,目光冷峻。
“传令各船,保持阵型,炮手就位。“
他低声下令:“一旦发现明军战船,无需等待命令,直接开火。“
郑家的战船借着雾霭的掩护,缓缓逼近松滋口。这里是洞庭湖与长江的交汇处,也是明军封锁的关键所在。只要突破此处,郑家水师便能重新掌控长江水道,占据主动权。
此时郑鸿奎察觉出了一丝异样!
按理说封锁水道应该集中主力舰队堵在河口,这样可以集中火力打击即将冲出河口的敌方舰队。
长江上游弋的明军水师战船虽然不少,可却比较分散,并没有对松滋口形成绝对的火力压制?
难不成明军又想利用火船进行火攻?
但很快他就排除了这个方案,火攻最重要的就是风向,自己特地选择了顺风时候出兵......
正在郑鸿奎百思不得其解之时!
“轰——!!!“
一声震天动地的爆炸骤然响起,最前方的“怒涛“号战船猛地一震,船底仿佛被巨兽撕咬,木屑飞溅,江水疯狂涌入!
“触礁了?“
副将惊骇大喊。
“不!是水底雷!“
郑鸿奎瞳孔骤缩,厉声喝道:“停船!全军停船!“
早在1549年明军就发明了世界上最早的“水底雷”,该水雷以木质密封箱为雷壳,内置黑火药,通过油灰粘缝实现防水,采用锚链控制布设深度,岸上机械装置击发。
朝鲜梁璐海战的时候,大明就使用一种叫做“水底龙王炮”的水雷击沉过倭国的战船。
水底龙王炮作为水底雷的改良版问世,采用牛脬(牛尿泡)作为雷壳增强水密性,内部填充黑火药,并创新性地使用燃香作为定时引信。这种漂雷通过浮板与坠石调节漂浮状态,利用水流推动至敌舰底部爆炸,成为世界上最早的漂雷。
这次明军用于封锁航道的水雷则是“水底龙王炮”的改进版。宋应星在朱由崧的指导下,给水雷安装了一个铁锚,这样水雷就被固定在了一个区域,形成了比较稳定的雷区,最适合封锁河道。
尽管郑鸿奎下令各舰停止前进,但为时已晚!
战船接二连三的撞上了水雷,巨大的冲击波掀起数丈高的水浪,又有数艘战船被炸得船身倾斜,桅杆折断,缓缓沉入江中。
“轰隆——“
一艘千料大船彻底倾覆,横亘在狭窄的航道上,彻底堵死了后续战船的通行之路。
远处的朱由崧放下千里镜之后,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郑鸿奎,你以为只有你会算计?“
一旁的马德功赶紧说道:“陛下将计就计,实在是高明,郑鸿奎引诱我水师不成,如今反而作茧自缚,将自家水师困在了洞庭湖中!”
郑鸿奎脸色铁青,没想到自己一个水战老手,居然被朱由崧给算计了!
为了避免更多的船只触雷,他只得下令水师返回岳州。
其他几路出击的船队情况也差不多,由于大雾弥漫,郑家水师根本就没有发现河面上的水雷,结果大船接二连三的触雷沉没导致河道被堵塞。
即便没有明军的水雷,他们如今也出不去了,重新打捞沉船,清理河道可不是一个短时间能够完成的事情!
舰队返回岳州之后,郑鸿奎立刻向湖广总督何腾蛟求助设法打通航道。
探马突然来报:“郑总兵,大事不好了,明军在湖口两侧登陆,占据了主要制高点,并修成了要塞同炮台!”
郑鸿奎一把抓起报信的士兵:“不可能,我们离开才不过一天的时间,明军如何修筑起炮台?”
这时郑家的一个头目说道:“小的当初曾经随舰队上过京师,知道明军有一种叫做‘水泥’的东西,可以迅速修筑城池炮台!”
经手下这么一提醒郑鸿奎才想起当年郑芝豹面见过朱由崧后的确是提到过此物。
如今沉船堵塞河道,水雷封锁江口,明军又架起了炮台,想要打通出口,几乎不可能了!
郑鸿奎长叹一声,赶紧说道:“向武昌同南京传信,就说我水师如今被困洞庭湖,明军随时可能顺江而下直取武昌,南京,让宁南侯同魏国公早做防备!”
没有了郑家水师的袭扰,明军再无后顾之忧,开始总攻江陵!
长江之上,战船如林,帆影遮天。
数百艘明军战船横亘江面,黑压压的船阵一眼望不到尽头,桅杆上的旌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一片白色的怒涛。
岸上,数万明军列阵如铁,刀枪如林,战鼓声震得大地微颤。
江陵城已被围得水泄不通,城头守军面色惨白,望着城外那铺天盖地的军势,握刀的手都在发抖。
城楼内,气氛凝重如铁。
“徐总兵,如今城内守军不足五千,粮草也不充足,明军势大,若不投降,只怕……“一名副将咬牙劝道。
“住口!“
徐勇厉喝一声,猛地拔刀:“左帅待我恩重如山,岂能背主求活?“
副将争辩道:“他左良玉自己得了宁南侯的爵位,却让我等兄弟在江陵送死是何道理?”
话音未落,只见刀光一闪,那副将的头颅已滚落在地,鲜血溅了满堂士绅一身。
“再有言降者,斩!“徐勇怒目环视,无人敢与之对视。
城外,李来亨说道:“陛下,给末将两个时辰的时间,一定拿下江陵城!”
朱由崧笑了笑,缓缓说道:“如今江陵已成孤城,人心思变,何须再动刀兵!”
一旁的李岩说道:“陛下放心,城中探子已经广布流言,投降者免死!如今徐勇早已经人心向背,不出三日江陵必可不攻自破!”
是夜,徐勇依旧按照惯例带兵巡视城头。
当来到东门时,只见城上放松松懈,巡逻的士兵寥寥无几!
其随即大怒,质问道:“守将何在?”
只见一个士兵哆哆嗦嗦的指向城楼内:“胡千总正在同几个把总一同饮酒!”
“混账东西,军中禁止饮酒,胆敢公然违反军纪!”
说罢,徐勇便抽出佩刀,怒气冲冲的带着几个亲兵前去拿人!
没想到刚进入城门楼,埋伏的数十名甲士一拥而上,将他按倒在地,其身后的亲兵更是被当场格杀!
你们——!“
徐勇怒目圆睁,挣扎怒吼:“背主之贼!“
“徐总兵对不住了,兄弟们不想白白送死,末将劝你还是同我们一起降了吧!”
次日凌晨,江陵城门洞开。
昨晚谋划归降的游击毛大勇,千总胡一彪等人斩杀了江陵知府,缚了徐勇,跪在城门外,向明军献降。
朱由崧高坐于龙辇之上,俯视着被押到跟前的徐勇,淡淡道:“徐总兵,朕念你忠勇,若愿归顺,仍可授你总兵之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