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帝手中的朱笔“啪嗒“掉在奏折上，溅开一团刺目的红痕。他缓缓站起身，明黄色的龙袍在烛光下显得异常单薄。
“徐允祯......投降了？”
“连定国公都弃朕而去了吗？”
王承恩说道：“老奴不敢欺瞒陛下，如今五军营同神机营都已经投降梁逆了；据探马来报，作为梁逆先锋一路攻克镇定同保定，杀到涿州的正是京营的副总兵高杰，打的可是定国公的旗号！”
传旨：“定国公徐允祯投靠梁逆，罪大恶极，令锦衣卫查封定国公府，将其家眷下狱.....”
突然，皇帝的面容扭曲起来，一口鲜血“哇”地喷在御案上。
“陛下！”王承恩惊呼着扑上前，却只接住了崇祯软倒的身躯，他抱着昏迷的皇帝，发现龙袍下的身躯竟已瘦骨嶙峋。
“传太医！快传太医！”司礼监掌印太监嘶声大喊，声音在空荡的宫墙间回荡。
太医的银针从崇祯帝的穴位上缓缓拔出，朱由检苍白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他睁开眼，乾清宫内烛火摇曳，周皇后红肿的双眼、王承恩憔悴的面容一一映入眼帘。
“陛下！”
太医跪伏在地，声音发颤：“龙体虚弱，切不可再暴喜暴怒，需静心调养。此外......”
他犹豫片刻，硬着头皮道：“陛下近日饮食过于清简，需进补人参、燕窝及肉食，否则元气难复啊！”
王承恩闻言，立刻跪爬到龙榻前，哽咽道：“皇爷！如今内库尚有银子，您就听太医的话，用些补品吧！”
周皇后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参汤，小心翼翼地递到朱由检唇边，可皇帝却紧抿着嘴，微微偏过头去。
周皇后声音颤抖：“陛下，您若倒下了，这大明江山......”
就在僵持之际，宫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张皇后身着素色凤袍，在宫女的搀扶下缓步而入。
“皇帝！”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哀家亲自来喂，你还要推辞吗？”
朱由检见到皇嫂亲临，终于不敢再倔强，低声道：“臣弟......不敢。”
张皇后接过参汤，亲自一勺勺喂到崇祯口中，同时缓缓说道：“梁逆虽猖狂，不过是以一隅抗全国。陛下乃九五之尊，只要稳守京师，天下勤王之师必至。切莫因一时挫折而损了龙体，反倒让逆贼得意。”
温热的参汤入喉，朱由检冰凉的四肢渐渐有了暖意。他正要开口，王承恩突然捧着一份奏折急匆匆进来：“皇爷！七省总督孙传庭八百里加急奏报！”
“好！好！”他突然大笑，笑声中带着久违的畅快：“孙卿果然不负朕望！各路大军已有突破，不日便可会师洛阳！”
他挣扎着要下床，王承恩连忙上前搀扶。朱由检站在乾清宫中央，苍白的脸上泛起病态的红晕：“传旨！命成国公朱纯臣统领京师七万京营，九门戒严，全城备战！”
“将居庸关，宣府、蓟州等地的精锐悉数调往京师，朕要同梁逆决一死战！只要守住京师半月，梁逆必败！”
然后犹豫了一下说道：“宣吴襄进宫！”
崇祯帝的声音在乾清宫内回荡，王承恩连忙躬身退出，不多时，便引着一位年近六旬的老将缓步而入。
吴襄虽挂着“骁骑营总兵官”的虚衔，但因年迈多病，一直未曾赴任。此刻他身着常服，面容憔悴，却仍强撑着向皇帝行礼。
“臣吴襄，叩见陛下！”
崇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抬手示意他起身：“吴卿不必多礼，朕今日召你前来，是有要事相商。”
吴襄心中已隐约猜到皇帝的意图，但仍恭敬道：“陛下若有差遣，臣万死不辞！”
崇祯微微点头，随即沉声道：“朕任命你为京营副统制，协助成国公朱纯臣镇守京师！”
此言一出，吴襄瞳孔微缩。
京营统制、副统制向来由勋贵垄断，此职本是莫大的荣耀，可如今……梁军已逼近京师，这分明是个要命的差事！
但皇命难违，吴襄只得叩首谢恩：“臣领旨！必当竭尽全力，护卫京师！”
崇祯盯着吴襄，忽然话锋一转：“朕早已急令关宁铁骑回京勤王，可令郎为何仍驻守山海关？”
吴襄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陛下明鉴，梁逆起兵，辽东鞑子必会趁虚而入。犬子驻守山海关，既可策应京师，又能防备建虏，实乃两全之策。”
崇祯眼中闪过一丝冷意，语气渐厉：“先前梁贼未至，朕尚可容忍。可如今叛军已至涿州，距京师不足两日路程！难道要等梁逆打进紫禁城，吴三桂才肯动身吗？”
吴襄额头渗出冷汗，但仍坚持道：“陛下，关宁军将士……”
“够了！”崇祯猛地一拍御案，震得茶盏翻倒。
王承恩见状，立刻上前一步，高声道：“陛下有旨：宁远总兵吴三桂屡立战功，加封平西伯，即刻率关宁铁骑回京勤王！”
吴襄连忙伏地谢恩：“臣代犬子叩谢陛下隆恩！”
但他仍不死心，抬头又道：“陛下，松锦之战后，关宁军伤亡惨重，朝廷承诺的封赏至今未发。如今又要将士们卖命，恐怕军心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