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黎明,一队骡马车吱呀呀驶向潼关,足有上百辆之多,车上满载贴着封条的银箱。
贺人龙亲自验货,随手劈开一箱,白花花的官银在晨光下刺眼夺目。
使者说道:“三十万两银子,一分不少,还望贺总兵遵守承诺!”
“我贺人龙向来说一不二,不过转移物资银两需要时间;三日后子时前本将会撤出潼关......”
贺人龙可不傻,一旦放弃潼关,这些贼寇必将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涌入关中,自己得提前做好防备!
“程参将,立即将这些银两转运至华阴县城!”
寒风凛冽,洛水河畔的官道上,陕西巡抚汪乔年率西安府文武官员肃立等候。远处烟尘骤起,马蹄声如闷雷般逼近。
“孙总督到了!”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队铁骑疾驰而来,当先一人身披铁甲,腰悬雁翎刀,面容冷峻如刀削,正是新任三边总督孙传庭!
汪乔年心中一惊:“孙督师竟带兵前来?”
孙传庭勒马停驻,目光如电扫过众人,开门见山道:“汪巡抚,潼关战况如何?”
汪乔年连忙上前,低声道:“张献忠、罗汝才连日猛攻十余次,皆被贺人龙击退。只是……”
他面露难色:“贺总兵屡次催要军饷援兵,扬言若无补给,恐难久守……”
孙传庭眼中寒光一闪,冷笑道:“贺疯子这是在要挟朝廷?”
他猛地一甩马鞭,厉声道:“汪巡抚,你即刻持本督手谕,向秦王府及西安士绅征借钱粮!告诉他们——愿借者,本督记他一功;抗命不借的,待本督回师,必以‘通贼’论处!”
汪乔年额头渗汗,“孙阎王”果然名不虚传,却不敢多言,只得拱手称是。
孙传庭不再废话,调转马头,对身后铁骑喝道:“全军听令!直奔潼关!”
千骑奔腾,烟尘蔽日。这支从榆林边镇调来的精锐,如钢铁洪流般碾过冻土,直指潼关方向。
距离潼关20里的地方,官道上的车辙印深陷泥中,蜿蜒如蛇。
孙传庭勒马驻足,目光锐利地盯着地面。
副将低声道:“孙总督,这车辙印极深,绝非寻常辎重,怕是银车!”
孙传庭眉头一皱,心中疑云顿生。贺人龙连日催讨军饷,声称粮饷断绝,可这车辙分明是重载银箱的痕迹!
“不好!”
他猛地一夹马腹,厉声喝道:“全军加速!直奔潼关!”
潼关城下,贺人龙早已得报,率亲兵列队相迎。
见孙传庭铁骑如风而至,他脸上堆笑,拱手道:“大帅亲临,末将有失远迎!”
孙传庭翻身下马,一把抓住贺人龙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贺疯子,多年不见,本督可是想你想得紧啊!”
他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如今有本督坐镇关中,粮饷自然少不了你的。只是……”
他忽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本督瞧你,似乎不缺银子?”
贺人龙瞳孔骤缩,右手不自觉地按上了刀柄!
孙传庭却哈哈大笑,丝毫不惧:“即便你收了贼寇的银子又如何,同那帮流寇讲什么信用?”
他猛地拍了下贺人龙的肩甲,震得铁片哗啦作响!
“若将他们诱入关内擒杀,岂非大功一件?”
贺人龙额角渗出冷汗。
他确实想过黑吃黑,只是不愿折损麾下精锐。如今孙传庭一语道破,已是图穷匕见!
“末将……”他咬牙片刻,突然单膝跪地,“愿听大帅调遣!”
孙传庭满意地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冷芒:“好!今晚便放张献忠入关,本督要亲手摘了他的脑袋!”
黎明前的潼关城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
厚重的城门缓缓开启,吊桥吱呀作响,落在干涸的护城河上。
张献忠勒马立于阵前,独眼微眯,打量着黑洞洞的城门甬道。
“黄虎,贺人龙已经打开了关门,速速入关吧!“罗汝才压低声音。
张献忠说道:“我突然眼皮直跳,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要不还是罗兄先进吧?”
双方人马一直僵持在关外,也不是个事!
罗汝才大手一挥,自己的一千人马立刻进入关城!
不久后他的人马便在关城上举起了火把!
“官军已经撤退了,潼关如今空无一人。”
“怕个球!”
张献忠啐了一口,金牙在晨光中闪着寒光:“三十万两银子买的路,他敢反悔,老子把他潼关城碾成齑粉!”说罢一夹马腹,当先冲向城门。
潼关其实是一个很大的关城,除了东西两道关墙之外,中间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城镇。
占领了东关之后,罗汝才迅速派人前往西关,毕竟只有两道关墙都占领了才算是控制了潼关。
当他们即将抵达西关之时,忽听得头顶一声梆子响。
“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