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砚把箱子推过去,小福子刚要抱,突然盯着他腕间的狐毛红绳笑:“熊爷爷有心上人啦?这红绳比我娘给我编的还好看!”程砚耳尖发烫,抬手摸了摸后颈:“别瞎说,快送箱子去,路上当心野鬼抢糖。”小福子应了声,抱着箱子蹦蹦跳跳往阴司去了,青布衫角沾着的桂花蜜在月光下闪着金。
三日后的玉面洞府飘着糖炒栗子香。
安燠蹲在院门口,正往一只黑乌鸦脑子里塞虚假记忆。
那乌鸦原本歪着脑袋啄她脚边的栗子,此刻突然扑棱着翅膀乱飞,嘴里“呱呱”叫:“李靖藏符!南天门偏库第七格!”她憋着笑,用狐狸尾巴卷住程砚递来的糖炒栗子:“这笨鸟能飞多远?”
“飞到托塔天王的屋檐下。”程砚把剥好的栗子塞进她嘴里,指尖擦过她沾着糖渣的嘴角,“阴司来消息了。”
安燠的动作顿住,嘴里的栗子突然没了甜味。
她盯着程砚眼里的光,那光是她上次被雷劈时,他扛着钉耙冲进雷阵时的光:“崔判官查了正簿,没你注销记录。地藏王说要彻查‘错杀重臣’。”
“重臣?”安燠愣了愣,突然笑出声来,狐狸耳朵在头顶抖成小毛球,“我从前是妖女,现在成‘重臣’了?”她伸手揪住程砚的衣襟,指尖发颤,“所以……他们不能随便杀我了?”
程砚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狐毛红绳传到她腕间:“你的命,归规矩管。”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也归我管。”
洞外突然传来闷雷。
安燠抬头望去,就见原本劈向洞府的紫雷在半空拐了个弯,像被谁抽了鞭子的野狗,灰溜溜往南天门方向去了。
她摸着腕上的红绳,突然扑进程砚怀里,狐狸尾巴把两人裹成个毛团:“程大笨熊,你说咱们是不是该准备喜糖了?等我成了地仙……”
“成了地仙也得给我编红绳。”程砚抱着她转了个圈,钉耙在地上划出半道圆弧,“等解决了这事,咱们去青丘种桃树。你躺树上睡觉,我给你摘桃子——”
他的话被洞外小妖的喊叫声打断:“夫人!夫人!南天门的传信鹤撞坏了山界结界!”
安燠从程砚怀里探出头,就见一只染着金漆的鹤扑棱着翅膀落在院墙上,爪间攥着卷明黄文书。
鹤脖子上还挂着个小酒葫芦,沾着的桂花蜜在阳光下闪着光——像极了小福子抱走的那坛。
程砚摸着腰间的钉耙,目光落在那卷文书上。
地脉银线又开始震颤了,这次的动静比以往都大,像有万千根银针在往南天门扎。
他低头看了眼安燠,她正咬着嘴唇拆文书,狐狸耳朵竖得老高,活像只发现新猎物的小狐狸。
“程砚。”她突然抬头,眼里亮得像含着两颗星子,“你说……咱们是不是该给小福子送坛更好的蜜?”
洞外的地脉银线泛着幽光,顺着山缝往南天门爬去,像条正在苏醒的银龙。
程砚望着那光,突然想起不周山底的地脉渊窟,想起石门后未被翻开的副簿残页——那里还记着另一个名字,另一段因果。
他伸手替安燠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轻声道:“等天亮了,咱们去酒窖挑坛最甜的。”
而在不周山最深处的地脉渊窟里,那扇布满血纹的石门正缓缓闭合。
门缝里漏出的阴气中,隐约能听见纸页翻动的轻响,像是有人在翻找着什么——某个被遗忘的名字,某段被掩埋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