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不适感并非源自山间燥热的空气,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关乎人心向背的预兆。
才不过连晴五日,山南那片最肥沃的菜园子,绿油油的叶片已然蔫头耷脑地卷起了边,连平日里蓄满清泉的石渠都露出了干涸的底部,龟裂的纹路像是大地焦渴的嘴。
山里的居民们,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精怪,开始坐不住了。
“往年这个时候,程砚大人早就开了‘灵泉密库’了呀!”一只修炼了八百年的穿山甲精,一边用爪子扒拉着干硬的土,一边唉声叹气,“分发甘露,赐下雨符,哪会让我们眼巴巴看着庄稼旱死。”
他旁边的一只蛤蟆精附和道:“可不是嘛!咱们这位新上任的安主席,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山神府里煮养生粥,搞什么‘谈心会’,净整些花里胡哨的。正经事儿一件不干,难道她不知道这山,离了水就得玩完?”
这话戳中了在场不少精怪的心窝子,抱怨声此起彼伏,简直要把瓜田开成一场批斗大会。
然而,那蛤蟆精话音刚落,只觉脚踝一疼。
他低头一看,只见田埂边一株不起眼的“心镜藤”悄无声息地探出一根尖刺,精准地扎破了他的裤脚。
藤蔓上灵光一闪,随即隐去。
众妖顿时噤声。
谁都知道,心镜藤不罚言论,只辨心虚。
你若真心实意提建议,它纹丝不动;可你若心里藏着鬼,哪怕说得再冠冕堂皇,它也照扎不误。
这一下,比任何呵斥都管用。
这边的“瓜田eo大会”很快就传到了安燠的耳朵里。
小狐崽秘书气鼓鼓地汇报,准备撸起袖子去跟那帮老家伙理论理论。
安燠却摆摆手,脸上不见丝毫怒气,反而从抽屉里摸出一张崭新的告示纸,提笔唰唰写了起来。
她让小狐崽把告示贴在山神府最显眼的大门口:“山神府‘灵泉密库’库门钥匙,现置于本人枕头底下。山中诸位,谁若自认比全山子民加起来都更懂得如何调配用水,请自便来取。”
写到这,她还嫌不够劲儿,又在末尾添了一行娟秀小字:“附赠昨晚吃剩的秘制辣萝卜汤一碗,管够,就是有点酸得掉牙,拿钥匙前请三思。”
这告示一出,整个翠微山都炸了锅。
这操作,属实是有点太“互联网”了。
前任主席程砚把密库钥匙看得比自己命根子都重,这位倒好,直接广而告之,欢迎自取,还附赠“差评”小礼物。
原本闹得最凶的几个老精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去拿?
万一真出了岔子,这锅谁背得起?
这简直就是个史诗级“压力测试”!
消息传开,竟真的一连两天无人敢去“应聘”。
夜里,山风微凉。
已经“退休返聘”当顾问的程砚,看着院子里悠哉悠哉摇着蒲扇的安燠,终于忍不住挠了挠头:“我说,你这招是不是太险了?真不怕他们被逼急了,一拥而上把你枕头给掀了?”
安燠呷了口刚泡好的菊花茶,扇子摇得更欢了:“怕啊,我怕得要死。所以才要把钥匙明晃晃地晾在太阳底下。”她侧过头,眼眸在月光下亮得惊人,“老程,你得明白,信任这玩意儿,从来不是靠门锁和规矩锁出来的,而是得放在大太阳底下,晒熟了,晒透了,才香。”
程砚一愣,咂摸着这句话,半晌才憋出一句:“你这套嗑,比我当年画的符还玄乎。”
第三日午后,旱情愈发严重。
正当大家快要绷不住时,一个平时闷不吭声的岩石精突然带着一群年轻力壮的小妖,在后山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
他们竟是凭着种族天赋,硬生生挖通了一条早已废弃的地下水脉。
然而,引出来的水流却浑浊不堪,带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根本无法饮用。
众人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正要摇头放弃,安燠却闻讯赶来,高声叫住了他们:“别倒,滤它!”
她像变戏法一样,指挥小狐崽搬来一堆奇奇怪怪的东西:腌咸菜用的大块纱布、蜂农家淘汰的蜂巢隔网,甚至还冲进自己屋里,把一本记录着陈年旧事的旧账本撕了,叠成一个个临时的纸漏斗。
“来,都搭把手!”安燠亲自示范,将这些材料层层叠叠地架在水桶上,“咱们今天就来个土法净水,主打一个就地取材!”
在她的带动下,大家半信半疑地动起手来。
浑浊的泥水经过纱布、隔网、纸漏斗的层层过滤,流到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