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纤细的身影从树后怯生生地走了出来,月光下,赫然是恒山派的小尼姑仪琳。她双手紧紧攥着一个包袱,脸上满是紧张和决绝。
“令狐师兄……夜……夜施主……”她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你们……是要走了吗?”
令狐松松了口气,收起剑,皱眉道:“仪琳师妹,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去,这里危险。”
仪琳却用力摇头,将手中的包袱塞到令狐冲手里:“这……这里面有些干净的伤药和素斋……你们……路上用……”她又看向夜异玄,眼中泪水滚落,双手合十,深深一拜,“夜施主……保重……佛祖……会保佑你的……”
她说完,不等两人反应,便转身飞快地跑开了,纤细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令狐冲拿着那尚带体温的包袱,心中五味杂陈。夜异玄看着仪琳消失的方向,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低声道:“多谢。”
两人不再耽搁,迅速穿过密林,来到了后山悬崖边。一条隐秘的藤蔓小道蜿蜒向下,通向山外。
“从此处下去,便可离开华山地域。”令狐冲指着下方说道,“夜兄,你伤势沉重,我送你到安全之地……”
“不必了。”夜异玄打断他,目光沉静地看着令狐冲,“令狐兄,送到此地即可。你再送我,便是彻底背叛师门,我……担不起这份情义。”
令狐冲急道:“我令狐冲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什么背叛师门,我……”
“令狐冲!”夜异玄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语气严肃,“你的江湖,你的师门,都在这里。而我……”他望向漆黑的山下,声音飘忽,“我的路,在别处。你我萍水相逢,蒙你多次相救,此恩此情,夜异玄铭记于心。但就此别过,对彼此都好。”
令狐冲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中一阵刺痛。他知道夜异玄说得对,自己若一意孤行,不仅会连累夜异玄,更会将自己置于万劫不复之地。可是……让他就这样放手……
夜异玄不再多言,将仪琳给的包袱背好,抓住一根粗壮的藤蔓,深吸一口气,开始向下滑去。他的动作因伤势而显得迟缓艰难,却异常坚定。
令狐冲站在崖边,看着那抹玄色身影逐渐被黑暗吞噬,风雪渐起,吹得他衣袂翻飞,却吹不散心中的怅惘与担忧。
“你这香……还真是让人放心不下……”他喃喃自语,最终,只是将酒壶中最后一口酒饮尽,任由那辛辣的滋味灼烧着喉咙和心肺。
他转身,一步步走回那个已然让他感到陌生的华山派。身后,是友人离去的方向,前方,是未知的师门纠葛。
而滑下悬崖的夜异玄,在确认离开令狐冲的视线后,终于再也支撑不住,从藤蔓上跌落,滚入崖下的灌木丛中。他蜷缩着身体,剧烈地咳嗽起来,鲜血不断从指缝间溢出。
左眼面具下的灼痕,痛得钻心。
他知道,逃离华山,只是第一步。前方等待他的,是更加凶险莫测的江湖,以及东方不败那绝不会放弃的追逐。
他挣扎着站起身,抹去唇边的血迹,辨明方向,步履蹒跚地向着与黑木崖相反的、更深的黑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