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崖的人马退去,如同潮水褪去后留下满地狼藉。华山派演武场上,伤者的呻吟声、弟子的惊惶低语、以及兵刃坠地的脆响,交织成一曲劫后余生的混乱乐章。
岳不群面色阴沉如水,今日之辱,可谓刻骨铭心。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先是向定逸师太拱手致谢:“多谢师太援手,否则我华山派今日恐遭大劫。”语气诚恳,眼神却锐利地扫过被令狐冲扶着的夜异玄。
定逸师太还礼道:“岳掌门言重了,同气连枝,理应如此。”她的目光也落在夜异玄身上,带着探究与悲悯,“夜施主无恙否?方才情势危急,贫尼观施主气息,似乎损耗甚巨。”
夜异玄挣脱令狐冲的搀扶,勉强站直身体,微微欠身:“有劳师太挂心,尚可支撑。”他声音虚弱,面具下的脸色想必更加苍白。方才强行催动音波对抗东方不败,几乎耗尽了他本就未愈的内力,此刻全凭一股意志强撑。
“无事便好。”岳不群接过话头,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夜公子受惊了。今日之事,皆因岳某疏忽所致。公子伤势未愈,又添新耗,不宜再奔波劳碌。不如就在我华山派多住些时日,让岳某略尽地主之谊,也好确保公子安全。”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软禁之意已昭然若揭。恒山派的态度暧昧,黑木崖虎视眈眈,他绝不可能放走夜异玄这个巨大的变数。
令狐冲急道:“师父!夜兄他……”
“冲儿!”岳不群打断他,眼神严厉,“带夜公子回房休息,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打扰!”他不再给令狐冲反驳的机会,转而招呼弟子收拾残局,安抚定逸师太等人,俨然一副掌控全局的姿态。
令狐冲看着师父那不容置疑的背影,又看看身边摇摇欲坠的夜异玄,心中焦灼万分。他明白,师父这是要将夜异玄彻底控制在手中。
回到那间简陋的客房,房门在身后关上,仿佛也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夜异玄再也支撑不住,踉跄几步,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一口鲜血终于压抑不住,从唇边溢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夜兄!”令狐冲大惊,连忙上前扶他坐下,倒水递过去,眼中满是担忧和愧疚,“都是我不好,连累了你……”
夜异玄接过水碗,漱去口中腥甜,摇了摇头,右眼看向令狐冲,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与令狐兄无关。是岳掌门……已容不下我。”他语气平静,却道出了残酷的事实。
令狐冲沉默片刻,猛地一拳砸在桌上,木屑纷飞:“师父他……他怎能如此!”他虽敬重师父,却并非愚忠之辈,岳不群今日的种种作为,早已寒了他的心。
“令狐兄,”夜异玄看着他,声音低沉却清晰,“此地不可久留。”
令狐冲一怔:“你要走?可是你的伤……而且师父他派人看守……”
“必须走。”夜异玄语气坚决,“留在华山,我只会成为岳掌门与各方势力博弈的棋子,生死难料。至于伤势……”他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总比坐以待毙强。”
令狐冲看着他那双饱含痛楚却依旧清澈坚定的眸子,心中豪气顿生:“好!我帮你!”
是夜,月黑风高,正是潜行之时。
华山派经白日一战,守卫虽严,却难免疲敝。令狐冲对华山地形了如指掌,他避开主要岗哨,带着夜异玄专走偏僻小径。夜异玄强提内力,勉力跟随,每一步都牵动着内伤,额上渗出细密冷汗,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就在两人即将接近后山一处隐秘出口时,前方树林中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谁?!”令狐冲立刻将夜异玄护在身后,长剑出鞘,警惕地望向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