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静剂的药效过去后,麦威尔再次“醒来”。
但他仿佛彻底变成了一台程序错乱后、仅保留基础功能的机器。
他眼中最后那点因为愤怒或痛苦而产生的波动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令人心悸的沉寂。
他开始严格按照一个固定的、自我设定的程序运转,如同一个精准却冰冷的时钟。
程序一:进食。
到了固定的用餐时间,他会机械地拿起玛利亚或护士递过来的食物,面无表情地送入口中,咀嚼,吞咽。
他不再对食物的口味有任何反应,无论是寡淡的流食还是稍微有些味道的炖菜,对他来说都只是维持机体运转所需的“燃料”。
玛利亚试图像之前那样,在他进食时轻声说几句话,哪怕只是“今天天气还好”或者“新来的民兵训练很刻苦”这样无关紧要的话。
但麦威尔毫无反应,他的眼神空洞地落在前方的某一点,仿佛玛利亚和她的声音,都只是背景噪音的一部分。
程序二:处理炮兵革新事宜。
每天上午,他会要求伊万或雷诺伊尔送来最新的炮兵单位分散部署进度报告、预设阵地选址图、以及通过特维拉渠道获取数字化火控设备的进展。
他会用笔在图纸上勾画,写下一些简短的、冰冷的批注:
“此处射界不佳,放弃。”
“优先保障2号区域反斜面阵地。”
“催促特维拉方面,提供‘动物园-1’(Zoo-1)炮兵侦察雷达或等效设备。”
他的批注精准、切中要害,显示出他基本素养的本能仍在。
但他不再解释,不再讨论,只是下达指令。
当雷诺伊尔试图与他商讨遇到的困难,比如某些区域地形过于复杂不利于火炮机动,或者特维拉方面对提供敏感设备有所顾虑时,麦威尔只是抬起空洞的眼睛看着他,然后用毫无波澜的语气重复:“必须完成。”
仿佛在他那封闭的逻辑世界里,只有“目标”和“非目标”,不存在“困难”这个概念。
程序三:推动工人党建党。
下午的时间,他会用来“审阅”卡莫纳工人党的纲领草案,实际上是他自己之前写下的那份,以及雷诺伊尔等人根据他的要求初步拟定的组织架构图。
他会在纸上写下诸如“基层支部建设优先级高于中央机构”、“在民兵连中发展第一批党员”之类的指令。
他似乎完全忘记了这份纲领正是出自他手,只是将其视为一个需要不断优化和推进的“项目文件”。
当狙子前来汇报,提到部分原北部山区军官对“党指挥枪”的原则有所疑虑时,麦威尔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淡淡地说:“思想不纯的,清除。”
这句话让狙子背后升起一股寒意。这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善于团结、懂得妥协的麦威尔。
这是一个只在乎程序执行、排除一切“错误变量”的冰冷逻辑核心。
程序四:休眠。
到了晚上固定的时间,无论手头的工作是否完成,他都会放下纸笔,躺下,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