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渊仔细阅读着屈突通送来的奏报和图样,脸色无比凝重。白骨、邪像、祭祀、神秘石门、“影”字木牌……这一切都印证了裴寂和袁天罡的话并非虚妄。一个庞大、邪恶、视人命如草芥的组织,竟然真的将巢穴筑在了帝国东都的心脏之下!
“地宫……看来是真的存在。”李渊放下奏报,目光扫过殿内的房玄龄、杜如晦、李君羡和李淳风,“屈突通发现的,恐怕还只是外围。那扇石门之后,才是真正的核心。”
“陛下,”房玄龄沉吟道,“从奏报看,似有另一股势力抢先一步到达,并发生了冲突。这‘影’字木牌,是唯一线索。臣以为,需立刻彻查近期所有进出洛阳的可疑人员,尤其是江湖背景或与裴寂残余势力可能有关联者。”
杜如晦补充:“石门坚固,强行破开恐有未知风险。臣建议,让淳风道长携镇异司精锐,立刻赶往洛阳支援。一方面协助破解机关,另一方面,若有邪异之物,也可及时应对。”
李渊颔首:“准!李淳风,你即刻挑选得力人手,奔赴洛阳,一切听从屈突通调遣,务必打开那扇石门,查明真相!”
“臣遵旨!”李淳风领命,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和兴奋。追寻师尊遭遇的真相和这诡异组织的根源,是他此刻最大的动力。
“李君羡!”
“臣在!”
“着你率百骑司精干力量,依据那‘影’字木牌,给朕在长安、洛阳两京之地,挖地三尺,也要找出这股抢先一步的势力!朕要知道,他们是敌是友,目的为何!”
“臣遵旨!”
命令一道道发出,帝国的力量再次聚焦于洛阳地宫。
就在李渊全力应对地宫之谜时,一个他未曾预料到的访客,打破了两仪殿的宁静。
来者是魏王李泰。他近日来因朝廷风云变幻,一直深居简出,表现得极为安分。此刻,他却是面色焦急,甚至带着一丝惶恐,请求面圣。
“皇祖父!”一进殿,李泰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孙臣有罪!孙臣特来向皇祖父请罪!”
李渊眉头一皱:“青雀,何事如此惊慌?起来说话。”
李泰却不肯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份礼单和几封信件,双手呈上,泣声道:“皇祖父,日前……日前孙臣府中清查旧物,发现……发现去岁孙臣生辰时,裴寂……裴逆曾派人送来厚礼,其中……其中有多件前朝宫廷珍玩,价值连城……孙臣当时只当是寻常人情往来,并未深究,便收下了……如今想来,定然是其勾结妖人之赃物!孙臣糊涂,竟收受逆贼之礼,玷污天家清名,请皇祖父治罪!”
他又指着那几封信:“还有……这是裴逆此前与儿臣府中一名文学侍从的几封普通问候书信,内容虽无非是探讨诗文,但……但孙臣恐其中或有暗语密码,已将此侍从拿下,请父皇一并审查!”
李泰这番操作,可谓是以退为进,抢先自曝其短。他深知裴寂倒台后,与其有任何牵连都可能成为致命污点。他主动交出可能被查到的“罪证”(价值可疑的礼物和普通书信),并将责任推给“糊涂”和“下属勾结”,自己则扮成惶恐请罪、大义灭亲的模样。
李渊看着跪在地上、哭得情真意切的胖孙子,又翻看了一下那礼单和信件,心中明镜似的。他当然知道李泰的小心思,这份礼单上的东西,虽然珍贵,但确实难以直接定为“逆产”;那些书信,更是毫无实质内容。
此刻严惩李泰,反而会显得自己刻薄寡恩,且可能打乱朝局刚刚建立的平衡。
他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罢了,起来吧。此事朕知道了。你年岁尚轻,被奸人蒙蔽,亦非你本意。日后交友识人,需格外谨慎。那些礼物,既然来路存疑,便悉数充入内帑。那个侍从,交由百骑司询问即可,你就不必过多干预了。日后安心读书,多为朝廷分忧,便是将功补过。”
“孙臣谢皇祖父恩典!皇祖父隆恩,孙臣没齿难忘!”李泰如蒙大赦,磕头谢恩,这才颤巍巍地站起来,抹着眼泪退了出去。
看着李泰退出的背影,李渊的目光变得深沉而复杂。孩子们都长大了,都有自己的心思和算计了。承乾重伤未愈,泰儿心思活络,恪儿……这储位之争,或许才是未来最大的“地宫迷雾”。
他甩开这些思绪,目光再次落到洛阳送来的图样上。那扇巨大的、雕刻着邪异图案的石门,仿佛正无声地向他发出挑战。
真正的风暴,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