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地宫的发现,如同一块投入深潭的巨石,在帝国高层激荡起层层涟漪,却并未立刻公之于众。李渊深知,此事牵涉过深,且诡异莫测,在彻底弄清那扇石门后的真相之前,不宜声张,以免引起朝野恐慌,或打草惊蛇,让那潜在的“第三方势力”隐匿更深。
然而,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紫微宫被军队秘密封锁、大批工匠和神秘人物(镇异司)入驻的消息,依旧通过各种渠道,隐约传到了长安一些消息灵通的勋贵和官员耳中。流言开始如同暗流般在私下的宴饮、聚会中悄悄传播,版本各异,有的说是发现了前朝宝库,有的说是挖出了不祥之物,更有甚者,将其与不久前裴寂的倒台和诡异死亡联系起来,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某种宫廷诅咒或邪术阴谋,引得人心惶惶,却又不敢公开谈论。
在这片看似平静实则暗涌的局势下,李渊展现出他作为开国君主的强大掌控力与政治智慧。他并未被地宫之谜完全牵制,而是将其交由屈突通、李淳风等专业之人处理,自己则将主要精力重新投注到帝国的日常治理与大局平衡上。他知道,无论地宫隐藏着什么,一个强大、稳定、臣民归心的帝国,才是应对一切挑战的根基。
这日大朝会,太极殿内庄严肃穆。
李渊端坐御榻,目光扫过丹陛下的文武百官。经历了裴寂案的洗礼,朝堂上的面孔有了些许变化,一些新提拔的官员站在队列后方,脸上带着谨慎与朝气,而前排的重臣们,则神色各异,或沉稳,或深思。
议题很快转向了各地的政务与边情。
户部尚书唐俭出列奏报:“陛下,今岁天下大体风调雨顺,河南、河北、关中等主要粮区丰收在望,仓廪充实。然淮南道部分州县,七月间曾有水患,冲毁民舍农田,臣已依例拨付钱粮赈济,并减免其赋税,目前灾民已得安置,民心渐稳。”
“嗯,”李渊颔首,“赈灾之事,关乎民生,不可懈怠。唐俭,你要亲自督办,确保钱粮尽数发放到灾民手中,若有官吏敢从中克扣,严惩不贷!”
“臣遵旨!”唐俭肃然应道。
接着,兵部尚书杜如晦(李靖仍在北伐,由杜如晦暂领部务)奏报边情:“陛下,李靖大将军军报,突厥颉利可汗残部已远遁漠北,薛延陀、回纥等部皆有归附之意。北疆暂安。然松州都督韩威急报,吐蕃赞普松赞干布,藉口求娶公主被拒,命其大论禄东赞率军二十万,寇犯松州,声势浩大,韩威都督初战不利,已退守松州城,请求朝廷速发援兵!”
吐蕃!这个崛起于高原的新兴强国,终于开始显露其獠牙!
朝堂之上顿时响起一阵议论声。许多人对吐蕃的了解还停留在“西南蛮夷”的阶段,对其竟能出动二十万大军感到震惊。
李渊眉头一拧,脸上却不见多少惊慌,反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深知吐蕃的潜力,也早有防备。
“蕞尔小邦,安敢犯我天朝!”李渊声音沉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岂因一女,轻启边衅?此乃试探朕之大唐虚实耳!若示之以弱,彼必得寸进尺!”
他目光扫向武将行列:“侯君集!”
“臣在!”时任吏部尚书的陈国公侯君集应声出列,他虽是文官出身,但多年军旅,战功赫赫,眼神中依旧透着悍勇之色。
“朕命你为当弥道行军大总管,右领军大将军执失思力、右武卫大将军牛进达、左领军将军刘简为辅,率精兵五万,即刻开赴松州!给朕狠狠地打,要打出大唐的威风,让吐蕃人知道,何为天朝雷霆之怒!”
“臣领旨!必不负陛下所托!”侯君集大声接令,杀气腾腾。
“克明,”李渊又看向杜如晦,“粮草辎重,由兵部统筹,务必保障大军供应。”
“臣遵旨!”
这番调兵遣将,雷厉风行,充分展现了李渊的决断力和大唐强大的军事动员能力。朝臣们见陛下如此镇定自若,成竹在胸,原本有些紧张的情绪也安定了下来。
退朝之后,李渊独留下房玄龄、杜如晦、魏徵三人于两仪殿议事。
“吐蕃之事,虽突发,却也在意料之中。”李渊开口道,“侯君集勇猛善战,足以应对。朕所虑者,乃战后之局。吐蕃地势高峻,气候殊异,我军难以久驻。一战败之易,欲其长久臣服,却非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