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行俭并未慌乱,他躲在阵中相对安全的位置,却并非无所事事。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战场,很快发现了异常:“苏大使!你看东北角那片岩壁!那里匪徒的攻击最弱,但唿哨声却一直从那边传来,像是在指挥!还有,他们的头目刚才败退后,也是往那个方向跑的!”
苏定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发现那片区域看似平静,实则暗藏玄机,几个身影隐约在岩石后晃动。
“擒贼先擒王!打破僵局,就在此处!”苏定方瞬间做出决断,“王校尉!带你的人,守住这里!裴校书郎,你指挥弩手,全力压制正面之敌!”
“得令!”
“其余人,跟我来!目标东北岩壁,凿穿他们!”苏定方翻身上马,接过亲兵递来的马槊,厉声喝道!
他亲自率领大约一百名最精锐的骑兵,突然从圆阵中杀出,如同一把烧红的尖刀,直刺沙匪看似薄弱的东北角!
这一下变起仓促,沙匪显然没料到被围攻的“肥羊”还敢主动反击,而且目标准确地指向了他们的指挥核心!
“拦住他们!”隐藏在岩壁后的沙匪指挥者发出了惊怒的唿哨。
数十名沙匪嚎叫着冲上来试图阻拦。
“挡我者死!”苏定方马槊如龙,一马当先!他手中的马槊化作道道残影,或刺或扫,每一次出击都必然带起一蓬血雨,根本没有一合之敌!他身后的唐军骑兵也如同猛虎下山,借着马势,狠狠撞入沙匪群中,刀劈枪刺,瞬间将拦截的匪徒杀得人仰马翻!
骑兵的冲击力在这一刻展现得淋漓尽致!沙匪的阵线被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
苏定方目光死死锁定那个刚刚败退下来的、手持狼牙棒的大头目,正被几个亲信护卫着,试图向雅丹群深处逃窜!
“哪里走!”苏定方催动战马,紧追不舍!马槊探出,直接将一名试图回身阻挡的沙匪亲信刺穿挑飞!
那大头目听到身后风声,吓得魂飞魄散,拼命打马狂奔。
就在此时,裴行俭在阵中看得分明,猛地取过身边一名阵亡弩手留下的强弩,迅速上弦,搭箭,眯起眼睛,略一瞄准,
咻!
弩箭破空而去,并非射向那头目,而是精准无比地射中了他胯下战马的后腿!
希津津......!
战马悲嘶一声,猛地跪倒在地,将那大头目狠狠摔了出去!
还不等他爬起来,苏定方已然赶到,马槊的冰冷槊尖已经点在了他的咽喉之上!周围几个亲信见状,发一声喊,顿时作鸟兽散。
“绑了!”苏定方冷喝道。
几名唐军士兵如狼似虎地扑上去,将摔得七荤八素、满脸惊恐的沙匪头目捆得结结实实。
首领被擒,沙匪的指挥瞬间失灵。原本还算有组织的进攻顿时变得混乱起来。唐军圆阵压力大减,在王校尉的指挥下,甚至开始发起反冲锋。
“尔等头目已被擒获!放下武器者,可免一死!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苏定方让士兵将那沙匪头目高高架起,运足中气,大声吼道。裴行俭也立刻用熟练的突厥语和几句简单的西域胡语重复喊话。
声音在雅丹群中回荡。沙匪们看到大头目果然被生擒,又见唐军如此悍勇,士气瞬间崩溃。
当啷!当啷!
有人扔下了武器,跪地求饶。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除了少数死硬分子试图逃跑被唐军射杀外,大部分沙匪都选择了投降。
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以唐军的完胜告终。战场上留下了近百具沙匪的尸体,以及二百多名垂头丧气的俘虏。唐军也付出了数十人伤亡的代价。
苏定方下令清理战场,救治伤员,看管俘虏。他走到那个被俘的沙匪头目面前,目光冰冷如刀:“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设伏?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袭击大唐的队伍?”
那头目早已吓破了胆,磕磕巴巴地交代:他们是活跃于伊州、西州北部荒漠中最强大的一股沙匪,号称“黑风盗”,专门劫掠商队,甚至偶尔袭击小规模的军队。此次是收到了西州某个“大人物”,通过中间人传来的消息和重金许诺,说有一支携带重宝的“肥羊”会经过此地,要他们务必将其截杀,一个不留……
苏定方和裴行俭对视一眼,眼中都闪过一丝寒芒。
西州的“大人物”?高昌国?还是西突厥的代理人?
看来,这西域的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而他们的西行之路,从一开始,就已被某些阴影中的眼睛盯上了。
鏖战沙匪,只是第一道开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