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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追封隐太(1 / 2)

李建成与李元吉那冰冷单薄的棺椁,终究还是在无数双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被无情地埋入了长安城郊那处偏僻墓园的黄土之下。葬礼草草收场,那刻意营造的低调与凄凉,却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在朝野上下激荡起更为汹涌、却也更为隐秘的暗流。表面的哀乐已然消散,但无形的悲鸣、质疑、恐惧与算计,却如同疫病般在帝国的肌理中无声蔓延。

万贵妃与尹德妃那日在墓园绝望而怨毒的哭嚎,虽被裴寂以雷霆手段与赤裸威胁强行压制,但那双红肿眼眸中刻骨的恨意,却如同淬毒的匕首,深深刺入了所有目睹者的心中,令人不寒而栗。宗室王公们沉默的观望,朝臣们谨慎的窃语,市井坊间被强力压制却依旧顽强滋生的各种“谣传”……这一切,都通过百骑司那无所不在、无孔不入的密探网络,化作一道道加密的文书,如同黑色的溪流,源源不断地汇入深宫,呈送至两仪殿那张冰冷的御案之上。

李渊闭目凝神,指尖轻轻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体内,那初步复苏却远未驯服的龙魂之力,如同一条躁动不安的洪荒幼龙,在经脉中奔涌冲突,带来力量的同时,也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与一种近乎冷酷的绝对理智。这种理智,让他能清晰地洞察每一份密报背后所隐藏的情绪与动机,也能让他超脱于寻常的情感桎梏,以近乎漠然的姿态,去权衡每一分利弊。

他知道,玄武门下的血腥杀戮、随后对秦王府党羽的冷酷清洗、以及对舆论的高压管控,如同凛冽的寒冬,暂时冻结了表面的动荡。但冰冻之下,怨愤与恐惧的暗流却在不断蓄积。若一味持续高压,恐物极必反,一旦冰面破裂,反噬之力将难以想象。帝王之道,张弛有度。冰冷的屠刀之后,必须适时展现温暖的怀柔,方能真正收服人心,稳固统治。

尤其在当前,北方突厥虎视眈眈,国内政局初定,那些原本依附于太子建成的庞大势力、那些因太子之死而兔死狐悲的官员宗亲,他们的情绪,需要被疏导,而非一味堵塞。

数日后的一个清晨,窗外天色依旧晦暗不明。李渊再次于两仪殿召见了尚书右仆射裴寂。

裴寂快步走入殿内,比起数日前玄武门惊变之初,他的神色间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疲惫,眼袋深重,但那双老谋深算的眸子,却因此番历练而显得更加锐利深邃,仿佛能洞穿一切人心鬼蜮。显然,这几日为了稳定朝堂,弹压各方势力,平衡错综复杂的关系,他耗费了无数心血,如履薄冰。

“臣裴寂,叩见陛下。” 他依礼参拜,声音略显沙哑。

“玄真,免礼。”李渊的声音从御座上传来,平稳依旧,但今日似乎刻意收敛了几分之前的凛冽肃杀,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深沉与……一种仿佛沉淀下来的悲悯?“这几日,内外事务繁杂,辛苦你了。”

“为陛下分忧,稳固社稷,乃臣之本分,不敢言辛苦。”裴寂恭敬地回答,心中却如同高速运转的机括,飞速揣测着皇帝此次突然召见的真实用意。绝非简单的慰劳。

“朕这几日,于静思中,时常恍惚。”李渊缓缓开口,目光似乎没有焦点地投向殿外沉郁的天空,手指无意识地、有节奏地轻轻敲击着光滑的紫檀木御案,“建成……虽罪证确凿,行径令人发指,然……午夜梦回,终究是朕的嫡长子,也曾是大唐名正言顺的储君,自幼承欢膝下……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如今阴阳两隔,一切是非对错,似乎也随着那一抔黄土,烟消云散了。朕每思及此,心中亦不免恻然,痛彻心扉。”

裴寂心中猛地一凛,心脏几乎漏跳一拍!皇帝这话……这语气……是什么意思?难道经历了仙神之事、龙魂附体后,竟真的心性大变,念及父子情深,要推翻前论,为太子平反?这绝无可能!那日玄武门下皇帝对付秦王和仙神的冷酷手段他记忆犹新!那这突如其来的“哀思”……是试探?还是……

他立刻按下心惊,小心翼翼地措辞应和道:“陛下仁厚天性,念及骨肉之情,实乃天地可鉴,臣等闻之,亦感同身受,鼻酸不已。然……然太子之事,其行逆悖,证据确凿,乃陛下乾坤独断,明颁诏书,公告天下之所为。若……若骤然更改,恐于朝廷威信有损,且极易引发朝野新的猜疑与动荡……还望陛下……三思啊!”他几乎是冒着风险,再次强调了维持原判的重要性,试图摸清皇帝的真正意图。

李渊缓缓转过头,那双深邃的眸子落在裴寂身上,目光平静,却让裴寂感觉仿佛被看透了所有心思。那眸底深处,似乎有一丝极淡的金芒流转,带着非人的洞察力。

“朕,没说他要翻案。”李渊的语气平淡却带着绝对的权威,“他的罪,是实罪。铁证如山,无可更改。朕说的,是身后名,是给活着的人,一个看似体面的台阶,一个能稍稍安抚人心的姿态。”

裴寂瞬间如同醍醐灌顶!彻底明白了!皇帝绝非心软,而是要进行一场极其高明的政治运作!不是在推翻定性,而是要在不推翻定性的前提下,给予李建成某种形式上的、有限的“哀荣”!这是一种将帝王心术运用到极致的手腕!

“陛下的意思是……”裴寂压抑住心中的惊叹,再次试探着确认,语气已然变得不同。

“朕欲追封建成为‘隐太子’。”李渊不再绕圈子,缓缓说出了自己深思熟虑后的决定,“仍以亲王礼制,重新择吉地安葬于皇家陵区,但不入帝陵核心,亦不祔享太庙。‘隐’之一字,玄真,你以为如何?”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裴寂。

裴寂闻言,脑中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无数念头,瞬间完全领会了皇帝那深不可测的意图!不禁在心中拍案叫绝!

妙!太妙了!这个“隐”字,用得简直是神来之笔,精准狠辣到了极点!

首先,它承认了李建成曾经是太子,这在一定程度上安抚了那些依旧心怀故主的东宫旧臣和宗亲,给了他们一个心理上的慰藉和交代,暗示皇帝并未完全否定太子的过去。

其次,它又巧妙地暗示了李建成有“隐晦”的、不可告人的、不光彩的过错,完美地维持了先前诏书定下的基调,并未推翻其罪责。

第三,它向外展示了一种模糊性和皇帝的宽容,显得皇帝宽宏大量,顾念父子亲情,人死罪消,给予了最后的体面,极大地彰显了“仁君”姿态,有利于收拢人心。

重新安葬,但规格低于正常太子,且明确不入帝陵不祔太庙,更是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既显示了恩典,又划清了界限,表明其罪臣的本质并未改变!

这一手,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用一个虚名,达到了安抚、分化、示恩、维稳多重目的,还将自己置于道德的制高点!

“陛下圣明!陛下圣明啊!”裴寂这一次是真心实意地赞叹出声,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此策高瞻远瞩,仁智兼备,实乃安定社稷之良谋!追封‘隐太子’,既可稍稍平息万贵妃及东宫旧人之悲怨,化解潜在戾气,又可向天下臣民展示陛下胸怀之广阔,不忘骨肉之深情,于稳定朝局,收拢人心,大有裨益!且这‘隐’字之妙,一语双关,意味深长,既可解读为陛下为其隐晦过错存其体面,亦可解读其人生功过暂且隐去不提,留待后人评说!可谓一举数得,臣……臣佩服得五体投地!”

“嗯。”李渊对裴寂的反应很满意,微微点了点头,“既然玄真也认为可行,那此事,便交由你全权去办。拟旨时,措辞要格外谨慎,既要情真意切,体现朕的哀思与宽容,又要字斟句酌,明确其罪责不容抹杀,底线不容触碰。安葬的一应具体事宜,交由太常寺会同宗正寺去办,规格就按……郡王礼再略高一些即可,务必一切从简,不得奢华靡费,更不得兴师动众。”

“臣遵旨!必殚精竭虑,将此事办得稳妥周全!”裴寂立刻躬身领命,脑中已然开始飞速构思诏书的每一个用词,权衡每一处细节。

“还有,”李渊补充道,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这道追封的旨意,不必经由中书门下常规流程下发。朕要在下一次常朝之上,由你,当庭宣读。朕,也会亲临朝会。”

裴寂再次心领神会。皇帝这是要亲自登场,将这出“悲悯宽容”的戏码做足,最大化地发挥这个政治姿态的表演效果和震慑效果!要在所有文武百官面前,亲自导演并见证这一“恩典”的降临,从而将影响力扩大到极致!

“臣,明白!”裴寂重重应下。

翌日,常朝。

紫宸殿内,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肃杀,仿佛空气都变成了粘稠的胶质,沉重地压在每一位官员的心头。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人人屏息凝神,低眉顺眼,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生怕一丝一毫的异动便会引来不可测的祸事。许多人的目光甚至不敢望向御阶之上,只能盯着自己笏板上的花纹或者脚下的金砖,心中充满了不安与揣测。尤其是那些与前太子建成或多或少有些关联的官员,更是如芒在背,冷汗暗生,不知道今日朝会,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当司礼内侍拖长了声音宣布“陛下驾到......”时,所有官员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齐齐躬身行礼,山呼万岁之声也显得格外谨慎而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