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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追封隐太(2 / 2)

李渊在御座上坐下。他今日显然是经过刻意打扮,并未穿戴正式的冠冕朝服,而是换了一身玄色镶暗金边的常服,脸色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未曾完全恢复的苍白与疲惫,眉宇间凝聚着一股化不开的沉痛与哀戚,仿佛一位真正经历了丧子之痛后强撑病体料理国事的老人。然而,只要稍稍抬眼,触及他那双深邃平静、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眸子,便能感受到那悲戚表情下所隐藏的、令人心悸的冰冷与威严。

朝会按部就班地进行着,几位大臣出列奏报了几件关于漕运、春耕以及地方官吏考核的寻常政务,过程波澜不惊,甚至有些沉闷,所有人都心不在焉,等待着那未知的靴子落地。

终于,在讨论间隙,李渊的目光看似无意地扫向了文官队列之首的裴寂。

裴寂立刻心领神会,手持玉笏,稳步出列,躬身朗声道:“陛下,臣有本奏。”他的声音在异常寂静的大殿中显得格外清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讲。”李渊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与疲惫。

“臣,尚书右仆射裴寂,冒死恳请陛下!”裴寂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沉痛与恳切,“前太子建成,虽身犯重罪,然究其根本,乃陛下之嫡长子,曾为大唐朝堂储君十余载,未有显恶于天下。今其已伏诛,人死灯灭,万般罪孽,皆成过往。臣伏请陛下,念及父子天伦,哀其不幸,追封建成‘隐太子’之号,略加哀荣,重新安葬,以示陛下不忘骨肉,宽仁厚德之心!如此,上可慰陛下舐犊之情,下可安百官万民之望,更显我大唐天子胸怀之广阔,德被四海!臣,顿首再拜!”

裴寂这番话,说得极其漂亮,将追封的理由完全归结于皇帝的“仁德”与“父子之情”,巧妙地避开了所有敏感问题,仿佛这纯粹是一场出于亲情的恩典。

此言一出,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万钧巨石!

满朝文武顿时彻底哗然!尽管极力压抑,但巨大的惊愕还是让许多人失态地倒吸冷气,发出难以置信的低呼!队列中响起一片无法控制的、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奏请惊呆了!皇帝竟然要追封那个被明旨定为“谋逆篡位”的太子?!还要重新安葬?!这……这简直是颠覆性的举动!难道政局真的要发生惊天逆转?!风向要变了?!

那些东宫旧臣和与太子派系交好的官员,更是瞬间心脏狂跳,几乎要跃出胸腔!他们脸上露出极度震惊、难以置信,继而转化为一丝狂喜和巨大的希冀!难道陛下回心转意了?难道太子的冤屈有望昭雪?他们互相交换着眼神,激动得难以自持。而另一侧,那些出身秦王府或与之关联密切的官员,以及许多保持中立的大臣,则面露极大的疑惑、不解和深深的担忧,完全看不懂皇帝这步棋的用意,心中忐忑不安。

李渊高踞御座,将下方百官的种种失态与复杂反应尽收眼底,沉默了片刻,仿佛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翻腾的悲痛情绪,他甚至还微微侧过头,用手极快地、不易察觉地拭了一下眼角,这才缓缓转回,用一种沉痛而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权威的语调开口:

“裴爱卿所奏……字字句句,皆叩击朕心。”他顿了顿,仿佛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建成……朕之长子……唉……罢了,罢了!准卿所奏!”

“陛下!”有官员下意识地想出列劝阻。

李渊抬手制止了所有可能的声音,目光扫过全场,语气变得无比凝重,仿佛带着千钧重量:“建成,虽行差踏错,犯下不可饶恕之罪,致令兄弟阋墙,家门惨变……然……终究是朕之骨血。这些时日,朕深居宫中,夜不能寐,思及往事历历,心中之痛楚煎熬,实难与外人道也。玄真所言不错,人死罪消,追封一个‘隐太子’的名号,略尽哀思,全朕为父之心,也……让那些还念着他的人,能让活着的人,能稍稍安心,不再沉溺于悲怨之中。”

他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又牢牢把握住了“罪不容赦”的前提,既展示了自己的“悲痛”与“父爱”,又丝毫未放松政治底线,分寸拿捏得妙到毫巅。

“陛下圣明!”

“陛下仁德泽被苍生!”

“陛下胸襟如海,臣等感佩万分!”

“臣等为陛下贺!”

短暂的震惊过后,殿中立刻响起一片潮水般的附和与赞誉之声。不管是真心被感动,还是迫于形势,或是敏锐地嗅到了政治风向的变化,此刻所有人都必须毫不犹豫地称赞皇帝的“宽宏大量”与“仁德”。

许多东宫旧臣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纷纷出列跪倒在地,虽然他们心知肚明这绝非平反,皇帝也明确说了“罪不容赦”,但能争取到这样一个“隐太子”的追封和重新安葬,已是天大的恩典!这至少意味着皇帝不会对太子旧部赶尽杀绝,他们这些人的身家性命和前途,或许真的出现了一线生机!心中那积压多日的怨气、恐惧和绝望,确实被这突如其来的“恩典”冲淡了不少,甚至生出几分感激涕零之情。

万贵妃和尹德妃在宫中很快得知了这个消息。万贵妃当时正对着一幅李建成昔日的画像垂泪,闻讯后,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手中的丝帕飘然落地。她看着窗外灰暗的天空,泪水再次无声地汹涌而出,但这一次,除了那永不磨灭的丧子之痛,更多了一种极其复杂的、难以言喻的情绪。有对皇帝虚伪作态的鄙夷,有对这微不足道“哀荣”的悲哀,但不可否认,也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可悲的慰藉。至少,她的儿子,死后不至于真的被当作逆臣贼子,连个像样的名分都没有……这种交织着恨、痛、无奈与一丝可悲安慰的情绪,让她瘫坐在榻上,久久无言。

然而,朝堂之上,亦有冷眼旁观、心如明镜者。如侍中陈叔达、中书令萧瑀等历经风雨的老臣,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脸上看不出太多喜怒。他们看得懂皇帝这步棋背后那深不可测的帝王心术:用一个虚无缥缈的“隐太子”名号,和一场规格有限的葬礼,便轻易化解了潜在的巨大政治风险,安抚了庞大的太子旧势力,分化了可能形成的反对联盟,还为自己赢得了仁德念旧的美名,将政治斗争的残酷本质巧妙地包裹在了“亲情”的外衣之下。这位经历涅盘重生、手段愈发老辣诡异的陛下,其心思之深沉,算计之精准,令他们这些老臣都感到一阵寒意。

李渊坐在那至高无上的御座之上,平静地接受着百官的朝拜与称颂,脸上那沉痛的表情丝毫未变,仿佛完全沉浸在了“丧子之痛”中。

但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如同万古不化的寒冰。

追封“隐太子”,这步精心设计的政治棋局,已经落下。它如同一次精准的针灸,暂时疏通了帝国肌体中郁结的某些气血。

然而,他深知,这朝堂之上的风波,绝不会因此就彻底平息。那看似缓和的气氛之下,不过是换了一种形式的博弈与较量。

他的目光,仿佛已经穿透了巍峨的宫殿,投向了更深远的地方。

被圈禁于弘义宫的李世民,虽然看似废了,但他的那些潜藏的党羽,那些见风使舵、首鼠两端之辈,真的就全都清理干净了吗?

而他自己体内那初步融合却远未驯服的龙魂之力,在经历了这一连串的朝堂风波、人心算计之后,似乎也变得更加躁动,仿佛在渴望着什么……某种更本质、更强大的力量,或者……更广阔的天地。

常朝在一片看似波澜壮阔、实则微妙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隐太子”的名号,如同一个精心打造的政治标签,被正式贴在了大唐的历史上。它宣告着血腥清洗暂告一段落,象征着政治怀柔时代的开启。

但所有身处漩涡中心的人都明白,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短暂而压抑的平静。皇帝的刀,只是暂时入鞘,并未生锈,那锋利的刃芒,依旧在暗处,闪烁着冰冷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