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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禀报王忠嗣,叛徒首级,已斩,却不料,忌惮,我太刚烈?(1 / 2)

天宝年间的河西走廊,是大唐帝国广袤疆域上的一道巨大伤疤,也是支撑帝国西陲的脊梁。

这里,祁连山的雪顶是永恒的背景,戈壁的风沙是不变的底色,而烽燧狼烟与金戈铁马,则是这片土地上最寻常的风景。

帝国与吐蕃的拉锯,门阀与寒门的暗斗,边将与朝臣的博弈,都在此交织。

共同谱写着盛唐辉煌表象下的沉重乐章。

在这个清晨,位于防线前沿的一座无名军镇,正从血与火的洗礼中缓慢苏醒。

辕门外,一支约百人的队伍肃立风中。

为首的将领正是李骁。他身形算不得魁梧,甚至有些单薄,但挺立在那里。

便如一柄入了鞘的绝世凶刃,收敛了锋芒,却散不彻骨的寒意。

他身上那套明光铠,早已不复昔日领受时的光彩,胸腹间的甲叶,布满刀箭留下的凹痕与划迹。

那面光可鉴人的圆形护心镜,也变得晦暗,边缘用以错金修饰的睚眦图案,多有磨损。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腰间那柄形制奇古的横刀,被粗劣的麻布严密包裹,仅能从轮廓判断其长度。

但即便是隔着布帛,似乎也能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

他身后的百战老卒,更是帝国边军最真实的写照。

左首的孙二狗,脸上新添的疤痕从眉骨斜拉至下颌,这让他原本就凶悍的面容更添几分狰狞,眼神如同雪原上饥渴的孤狼,时刻搜寻着猎物。

右首的老蔫巴,依旧是一副被生活重担压垮的模样,双手习惯性地拢在破旧军袍的袖子里,微微佝偻着背。

唯有偶尔抬眼时,那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精光,才显示出他与普通老兵的迥异。

独眼老兵则像一尊,被风沙侵蚀了千年的石雕,沉默地站在队伍边缘,仅剩的那只眼睛半开半阖。

仿佛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气息却与这荒原,寒风完美地融为一体。

队伍中间,一辆改装过的辎重车上,放置着几件格外刺眼的东西。

一个用石灰仔细处理过,面目扭曲变形却依旧能辨认出是陈元礼的头颅,被放置在木笼之中。

旁边几个密封的桐木匣子,里面装着的,是足以在河西官场掀起惊涛骇浪的物证,与吐蕃往来的密信,记录分赃的隐秘账册,以及来自凉州的金饼。

“时辰到,出发。”

李骁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呼啸的寒风,不带丝毫感情。

没有慷慨激昂的陈词,也没有对未来的揣测,这道命令简洁。

队伍闻令而动,沉默地转向,沿着被车马碾轧得坑洼不平的官道,向着东南方向的凉州城迤逦而行。

马蹄踏碎薄冰,车轮碾压冻土,发出单调而沉重的声响,融入这片苍凉的大地。

李骁策马行在队伍中段,目光警惕地扫过道路两侧,起伏的丘陵和枯黄的草甸。

孙二狗驱马靠近,压低声音,疤痕随着他嘴唇的开合而扭动。

“大哥,凉州城里的水,怕是比咱这边地的冰还冷还深,王节度,他会信我们吗?”

李骁的视线,依旧停留在远方,祁连山连绵的雪线上,声音平淡。

“王忠嗣是聪明人,更是务实之人,我们送上的,不是请功的捷报,是一份他无法回避、必须面对的‘礼’。”

“至于信与不信。”

他的手,轻轻搭在腰间的粗布刀柄上,那里面立刻传来,一丝微不可察却冰冷刺骨的悸动。

仿佛沉睡的凶兽被轻微惊扰。

“由不得他不信。”

队伍沉默前行约一个时辰,路过一处被焚毁的村落废墟。

焦黑的断壁残垣,在皑皑白雪中格外刺目,几具来不及掩埋的百姓尸体半掩在积雪下。

保持着临死前挣扎的姿态,冻得僵硬发紫。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烟火与血腥的气味。

李骁抬起右手,握拳。

整支队伍立刻停了下来,除了风声,再无其他杂音。

“让他们入土为安。”

李骁下令,声音依旧没有波澜。

没有疑问,没有抱怨,甚至没有人出声应答。

士兵们沉默地翻身下马,抽出随身的短刀,工兵铲,甚至直接用手,开始在冻得如同生铁般坚硬的地面上挖掘。

动作粗暴而高效,带着一种长期面对死亡而形成的麻木与漠然。

他们小心翼翼地,将那些扭曲的尸体放入勉强挖出的浅坑中,覆上土石与积雪,堆起一个个低矮的坟茔。

没有仪式,没有墓碑,只有塞外呼啸的寒风,为这些无辜的亡魂奏响哀歌。

整个过程,无人言语,但一种沉郁的悲凉和刻骨的仇恨,却在这无声的行动中悄然滋长,弥漫在每一个老兵的心头。

他们在这里浴血奋战,守护的究竟是什么?

不就是身后这些手无寸铁、渴望安宁的黎民百姓吗?

可内部的蠹虫,却为了私利。

与敌人勾结,将这些他们誓言守护的人推向地狱。

凉州城,河西节度使府。

这座掌控着帝国西北命脉的权力中枢,气象森严。

与边地的粗犷荒凉形成鲜明对比。

节堂建在高台之上,飞檐斗拱,气势恢宏。

巨大的楠木柱子需两人合抱,柱身涂着暗红色的朱漆,虽历经风雨,颜色依旧沉厚。

上面以繁复的工艺盘绕着金箔贴制的纹样,在从高窗透入的天光下,反射着幽暗的光泽。

地面清晰地,倒映出堂内晃动的人影,和顶壁上悬挂,绘制着日月星辰图案的华丽宫灯。

身披明光铠,手持长戟的甲士沿着墙壁肃立,如同两排冰冷的金属雕塑。

他们的盔甲显然经过精心保养,甲片锃亮。

在灯光下泛着森然的寒光,与李骁部下那些布满战痕,沾满泥污的衣甲形成了尖锐的对比。

经过层层通传,李骁只带了孙二狗,老蔫巴以及两名抬着罪证箱的亲兵,踏着冰凉的石阶。

走入这决定无数人命运的权力殿堂。

河西节度使王忠嗣端坐于主位之上。

他并未穿着戎装,一身紫色的圆领常服,腰间束着玉带,面容沉静,目光开阖间自有久居上位,执掌生杀大权养成的威严。

他年仅四旬,鬓角却已见霜色,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凝重。

两侧分列的将领、文官幕僚,目光齐刷刷地投射在这群从血腥前线归来的不速之客身上。

目光中有审视,有好奇,有基于军功的些许敬佩。

但更多的,是来自与地方世家利益攸关者毫不掩饰的警惕与敌意。

李骁稳步上前,在距离王忠嗣约十步处停下,抱拳,躬身,行礼如仪,动作标准而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

“末将无名军镇监军副使李骁,参见节度使,卑职奉命镇守边镇,期间查获原镇将陈元礼勾结吐蕃,暗通凉州某豪门,克扣军饷,谋害同袍之重罪,现已将逆贼明正典刑,并搜得铁证在此,特来呈报,请王帅明鉴示下。”

他不等王忠嗣发问,微微侧头示意。

孙二狗和老蔫巴立刻上前,动作利落地打开桐木箱,将一叠叠密信、账册取出,双手捧至王忠嗣案前。

随后,那名亲兵将盛放着陈元礼头颅的木盘高高举起,那颗经过处理仍显狰狞的头颅。

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节堂之上一片死寂,随即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空气中仿佛,弥漫开无形的血腥气。

老蔫巴上前一步,向王忠嗣再次躬身,然后用他清晰的嗓音,开始陈述。

他没有渲染,没有夸大,只是条理分明地将如何察觉陈元礼行为异常,如何在战后清点中发现军械物资的账目与实物严重不符。

如何在最后一次守城战中确认有士兵是死于来自背后,制式横刀的捅刺,以及最终如何在其心腹家丁身上搜出的密信。

还有那些来自凉州的金饼的过程,原原本本,一一道来。

当那颗头颅和那些,白纸黑字的证据,赤裸裸地摆在面前时,节堂内的气氛变得无比凝重。

一些将领面露怒色,一些文官眼神闪烁,不敢与李骁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