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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有人要狗急跳墙了(1 / 2)

朔风如刀,自广袤无垠的荒原尽头掠来,卷起地上枯黄的草屑和细碎的砂石。

这是大唐北境边陲特有的气息。

李骁勒紧了手中的缰绳,胯下那匹驮马喷着粗重的白雾,不耐烦地甩了甩头,蹄子在粗粛的地面上刨动了几下。

他微微眯起眼,以适应风沙的吹打,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前方那片依托着几座枯黄丘陵散落分布的建筑群。

它更像一个自然形成的简陋聚居地,而非一个规整的驿站。

几十间低矮的土坯房舍毫无章法地挤在一起,屋顶大多覆着茅草或压实的粘土,历经风霜雨雪,显得破败而坚韧。

几根歪斜的木杆上,悬挂着几面早已褪色,字迹模糊的酒旗和客栈幌子,在风中无力地飘动,发出噗啦噗啦的声响。

驿站外围,用粗糙的原木和夯土垒砌了一道矮矮,象征意义大于实际防御能力的围墙,几个豁口处人来人往。

空气中弥漫着复杂的气味。

浓烈的马粪和牲畜体味,某处正在烹煮的油腻肉食香气,燃烧牛粪饼的烟味,以及许多人聚集在一起所产生的汗味和尘土气。

更为隐秘的,是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如同绷紧的弓弦,弥漫在喧嚣之下。

显然,边境近期的不宁,突厥降将阿布思的反叛,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涟漪已扩散到了这里。

李骁翻身下马,动作因为连续多日的马上奔波而显得有些僵硬,但他落地很稳。

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呼吸,目光再次快速而仔细地扫过驿站入口处零散聚集,或行色匆匆或驻足观望的人群。

这里有眼神精明闪烁的汉人商贾,有穿着左衽皮袍,腰佩弯刀,发型髡顶的突厥骑士。

有戴着精致小帽,络腮胡修剪整齐,高声用胡语讨价还价的粟特商人,还有几个看似普通,但行动举止间透着一股精干气息的旅人,他们的目光扫视周围时,带着一种职业性的警惕。

他扯了扯头上那顶,用来遮脸挡风的破旧皮帽,帽檐投下的阴影,恰好遮住了他过于锐利的眼神。

他身上那件沾满尘土的羊皮袄裹得更紧了些,努力将自己融入这群,为利来往的边民之中。

粗布缠绕的“斩机”横刀紧贴后背,即使隔着衣物,那冰凉坚硬的触感和沉甸甸的分量也时刻提醒着它的存在。

他牵着马,混入进出驿站的人流。

几名身着制式皮甲,按着横刀刀柄的朔方军士卒守在简陋的木栅门旁,眼神如同打量牲口般扫过每一个进入者,盘查显然比太平年月严厉了许多。

李骁能感受到他们目光中的审视和不耐,他微微低下头,牵马默默通过,并未引起特别的注意。

在驿站内部稍微宽敞些的一间土坯酒肆里,李骁寻了个靠墙的阴暗角落坐下。

店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水,烤焦的肉食和汗液混合的浑浊气味。

木制的桌椅油腻腻的,踩实的地面坑洼不平。

他要了一碗浑浊的麦酒和半斤烤得有些焦黑的羊肉,将几枚银钱丢在桌上。

店伙计量了银钱,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李骁看似疲惫地靠在土墙上,慢慢咀嚼着肉块,耳朵却像最警觉的猎犬般竖起,努力从周围的嘈杂声中剥离出有用的信息。

各种方言胡语,吹嘘抱怨,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

“啧,‘朔风’那帮家伙,前些日子打这儿过,可真他妈气派,十几匹高头大骆驼,押车的伙计一个个膀大腰圆,眼神跟狼似的,瞅人一眼都心里发毛。”

邻桌一个喝得脸红脖子粗的汉子正对同伴吹嘘。

“往哪儿去了?还能哪儿,北边黑沙城那头呗!那鬼地方,也就他们敢去。”

“驮的啥宝贝?箱子钉得死沉,盖得那叫一个严实,碰都不让碰一下,邪性得很。”

“这年头,正经生意难做哟,倒是卖命的勾当和那些铁疙瘩生意,越来越红火。”

另一个声音压低了些感慨道。

“朔风商行”、“大型驼队”、“精锐护卫”、“黑沙城”、“沉重密封的箱子”。

这些零碎的词句断断续续地飘进李骁耳中,像一块块拼图。

线索变得越来越清晰,指向北方那黑沙城。

就在这时,酒肆那扇破旧的皮帘门被猛地掀开,一股凛冽的寒风立刻灌入,吹得油灯火焰一阵摇曳。店内嘈杂声瞬间低了下去。

一名穿着朔方军小队正服饰,脸上带着一道浅疤的军官,带着两名按着刀柄的兵卒走了进来,目光如冷电般扫过店内每一张面孔。

许多食客下意识地低下头或移开视线。

那小队正的目光,很快落在了李骁这个生面孔身上。

他径直走了过来,皮靴踩在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停在李骁桌前三步远的地方,一只手依旧按在刀柄上。

“哪儿来的?干什么的?”

声音沙哑,带着边军士卒特有的不容置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李骁放下酒碗,脸上迅速堆起一个常年在外的行商那种略带谦卑和讨好的笑容,放下手里的肉,从怀里摸索出一份被汗水浸得有些发皱的纸质文书,双手递了过去。

“军爷辛苦,小的是从灵州来的,姓李,做些皮货小本生意。”

“灵州来的?”

小队正的语气依旧生硬,怀疑并未消除。

“现在北边这么不太平,阿布思那狼崽子闹得正凶,你跑这儿来收皮子,不怕血本无归,还把命搭上?”

李骁脸上笑容不变,语气更加谦恭。

“军爷您说的是,这世道艰难,谁不想安安稳稳过日子,可越是乱,北边的好皮子才越难得,价钱也能比往常高些不是,家里老小等着吃饭,只能硬着头皮跑一趟,混口饭吃,混口饭吃。”

小队正眼中的狐疑稍稍褪去一点,但并未完全消失。

他又盘问了几句关于灵州风物,常见皮草种类价格的问题,李骁皆对答如流,显得极为熟稔。

最终,小队正似乎没找到什么破绽,将文书丢还给他,警告道。

“最近不太平,眼睛放亮些,规矩点,别惹事生非,否则,法不容情!”

说完,重重哼了一声,带着两名兵卒转身走向下一桌。

李骁收起文书,垂下眼睑,慢慢端起碗喝了一口劣酒,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寒光。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小队正离去时,最后投来的那道审视的目光,在他背上停留了片刻。

他也能感觉到周围其他几桌食客,在那队军士离开后,似乎也有意无意地朝他这边瞥了几眼。

在这敏感的边境之地,一个来自军镇灵州的陌生面孔,本身就足够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