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星疯狂四溅!
制式横刀的刀身竟被砸出一个深深的凹痕,裂纹蔓延!
巨大的冲击力顺着刀身传来,震得李骁双臂发麻,气血翻涌,胯下战马也唏律律一声悲鸣。
李骁连退数步。
这绝非普通匪类能有的大力与装备!
这分明是军中悍卒,且是精锐!
危急关头,李骁眼神一厉,不再有丝毫保留。
他借着战马后退之势侧身卸力,左手如同闪电般探向腰间。
“嗤啦”一声裂帛响,裹刀布应声而裂,那柄灰蒙蒙,毫不起眼的“斩机”横刀已然在手!
刀出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冻彻骨髓的寒意骤然弥漫开来,仿佛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虬髯匪首一锤未能竟功,怒吼着再次挥锤砸来,势头更猛!
李骁不闪不避,左手“斩机”自下而上,划出一道灰暗的弧光,精准地迎向那沉重的精铁锤头!
“锵——嚓!”
一声极其刺耳,完全不似金属碰撞的锐响炸开!
在赵、钱二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柄看起来破旧不堪的灰扑扑横刀,竟如同切腐木般,将精铁打造的破甲锤锤头,硬生生削去了一角!
断裂的金属碎块溅射开来!
虬髯匪首的咆哮戛然而止,铜铃般的眼睛里充满了惊骇。
难以置信以及一丝莫名的恐惧,死死盯着那柄灰暗的刀,仿佛看到了什么极端诡异的事物。
就在他愣神的这刹那间隙,李骁刀势毫不停滞,手腕一翻,灰暗的刀光如毒蛇吐信。
无声无息,却又快得不可思议地,掠过其粗壮的脖颈。
匪首的动作彻底僵住,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异声响,一道极细的血线缓缓浮现。
随即,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倒地,溅起一片尘土。
余下的匪徒眼见首领一个照面便被这柄诡异横刀斩杀,那柄灰刀散发着令人心胆俱寒的气息。
发一声喊,斗志全无,如同见了鬼般溃散逃入山林,连地上的同伴尸体和弩箭都顾不上了。
李骁没有追击。
他剧烈地喘息了几下,平复翻涌的气血,迅速蹲下身,在匪首尚且温热的尸身上摸索着。
指尖触到一块冰凉坚硬的物件,他从其内襟摸出一块铜牌。
非军非官制式,但做工颇为精细,边缘打磨得光滑,上面阴刻着一个模糊却透着凶戾气息的狼头图案。
他又拾起一支掉落在地的弩箭,指腹仔细地摩挲过箭杆,在一个不易察觉的位置,摸到了一个被刻意磨损过的标记。
他面无表情地将铜牌和那支弩箭默默收入怀中。
身后传来牙齿打颤的声音。
李骁回头,只见那赵、钱两名差役面无人色,抖得如同风中落叶。
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敬畏与恐惧,之前的倨傲、刁难、试探早已荡然无存,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他们一路“押送”的“罪官”。
他们甚至不敢直视李骁的眼睛,更不敢去看那柄已然重新用布裹好、却仿佛依然散发着无形寒气的“斩机”刀。
“走吧。”
李骁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苍蝇。
三人再次上路,气氛却彻底改变。
两名差役噤若寒蝉,唯唯诺诺,落后李骁半个马身,再不敢并行,更不敢多言一句。
又行数日,朔方节度使驻地。
灵州城那巍峨雄浑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荒原的地平线上。
城墙高厚,以黄土夯筑,历经战火风沙,呈现出一种沧桑的褐黄色。
城头旌旗招展,甲士持戈而立,在苍茫的天空下剪影分明,透着一股边塞重镇特有,混合着荒凉与肃杀的沉重气息。
然而,入城的过程却并非畅通无阻。
巨大的包铁城门半开,守门的兵卒盔明甲亮,眼神锐利如鹰,严格盘查着进出的人流。
轮到李骁三人,兵卒查验文书格外仔细,目光在文书上“戴罪立功”的字样和李骁年轻却冷峻的面容上来回扫视,态度傲慢而拖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怀疑。
“在此等着!”
守门队正冷硬地丢下一句话,拿着文书转身走向城楼,显然是去请示上官。
等了约莫一炷香时间,那队正才返回,将文书递还,挥挥手,语气不耐。
“进去吧,直接去节度使府报到。”
灵州城内街道宽阔,但行人面色多黧黑粗糙,步履匆匆,少见长安的繁华喧嚣。
沿街店铺也多以经营皮毛,马具等边塞物资为主,空气中弥漫着牲畜气息。
节度使府位于城北,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建筑群,高墙深院,门前守卫森严。
通报之后,等了许久,才有一名书吏出来,引着李骁进入府内。
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座气氛肃穆的大堂。
堂上,暂代朔方节度使的阿史那承庆端坐于主位。
他是位资深的胡人将领,约莫五十岁年纪,鬓角已然花白,脸庞被边塞的风霜刻满了皱纹。
但一双眼睛却依旧锐利沉静,如同盘旋于高空的老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堂下风尘仆仆的年轻人。
他穿着常服,但腰背挺直,自有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和军旅特有的杀伐之气。
堂下两侧,还站着几名朔方军的将领和文官,神色各异,目光纷纷投向李骁,好奇、审视、冷漠,甚至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冰冷敌意。
一名书记官上前,展开一卷文书,用一种平板无波的声调,宣读朝廷的任命。
“着原太子左千牛备身李骁,至朔方军前效力,协助查勘军械流失一案,戴罪立功,钦此。”
宣读完毕,堂内一片寂静。
阿史那承庆缓缓开口,声音平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李骁。”
“末将在。”
李骁叉手行礼,声音清晰,不卑不亢。
“既来之,则安之。”
阿史那承庆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
“朔方乃边塞重镇,军情紧要,自有法度规矩,你既负皇命而来,便先去左厢屯营报到,任参军之职,熟悉边情军务,未有本帅军令,不得擅离营地,不得干预地方军政,需随时听候传唤,望你谨记身份,好自为之,莫负圣恩,亦莫要再生事端。”
这番话听起来似是嘱咐,实则条条框框,将李骁牢牢限制在了一个毫无实权,近乎被软禁的边缘位置,且暗示他“戴罪之身”需安分守己。
李骁面色沉静如水,仿佛早已料到,再次叉手。
“末将谨遵节度使令谕。”